二居士张震洋暴打大居士艾金玉的事件很快传得人人皆知,本来俗人眼里就荤事多,偏出了此等恶性伤人事件,事因被传成争风吃醋,二女抢一男,男的当然是太乙观的颜值担当大师兄燕玄龙了,这种抹上桃花的新闻就像长了一千双翅膀,满城尽闻,妇孺皆知。
张震洋被禁止进入太乙观,艾金玉在道医馆安心地养伤,她认为张震洋这回彻底是凉凉了。
两只争风吃醋的母老虎一齐消失了,两位骚扰没完的官员也被上级领导下令回到了北京,太乙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平安无事的日子里,总会暗起波澜。
对于太乙观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怪事,燕玄飞虽是有所眼见,有所耳闻,但她并不明了实情,必竟,她才十八岁,单纯如一弘清澈的泉水。
这天,阳光明媚,百花盛开。
燕玄飞像往日一样目无旁骛,无心杂念地认真做完玄门功课,然后闪身穿过后院花圃,直奔师父元玄子的丹房。
她步履轻盈,分花别柳,闲行无物役,洄沿自徜徉。
只见左侧竹篁摇曳,右边池沼莲香,一路青藤曼绕,牵牛攀栅,夹一道鹅卵小径,石白如玉,温润洁净。
通往两扇厚重的朱漆拱门,上面镶嵌着螺狮黑油铁环,嵌着横七纵七的绿油铜钉,门前三阶,台基四角垫有石雕螭首。
院头有匾:易安居。
取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里“倚南窗以寄傲,审客膝之易安。”
大门两旁一幅对联:
三心不动仙境界暗室燃明灯知白守黑
四相皆空智慧生终南蕴美玉抱朴全真
正欲扣门环时,门倒吱哑一声开了,转过松竹梅三友砖雕影壁,并不见着人影,空落落的院井,玉兰花洁白的花瓣铺满一地,仿佛天街香道一般。
燕玄飞兀自一怔,再看时已见大师兄燕玄龙含笑站在了面前。
“原来是你,大师兄。”燕玄飞又嗔又喜,甩了下长长袖子。
“这一个星期我都没在观里,师妹也是想我想得苦涩,这次特别给你送礼来了!”燕玄龙神秘的双手背后。
“我都出家了,还要什么礼物?世俗之见!”燕玄飞嘴上这么讲,眼光已是围着燕玄龙打转转了。
“惊喜呀!”燕玄龙伸开双臂,说:“你最想最想的大师兄,我给你送回来了!”
“谁想?想谁去?你在道医馆给你那艾姐姐把伤病治了?她一定对你感激涕零吧?说不定,你们还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场,也是有可能的,哼。”燕玄飞嘟起樱桃小口,甚是可爱。
“师妹,艾大娘那是皮外伤,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我谓原来(我为缘来),师妹,这才几天,你都喝了一缸子醋啦,酸劲这么大呀?”燕玄龙一语双关,侧着脸瞅她。
燕玄飞天生异禀,冰雪聪慧,闻听此言,脸上倏地飞过一道彩虹。她微微颔首,沉吟一下,道:
“原(缘)是根栓智(豕)的绳,如何栓得了仁(人),你没听过君子避智(豕)如避刃(仁)?”
燕玄龙在心中暗自叹服师妹道学高深,用字若神。
他笑道:“家为豕穴,众人皆由此出,哪个能避呢?”
此言落地有声,意在先天不由已,投胎即入尘,世人皆浊我岂能独清?如此想来,又何必分别与执著呢?
燕玄飞这么思忖着燕玄龙的话,似有几分道理。
不由得扬起脸来,只见燕玄龙道人装束,满发蟠髻,三齐带摆,一字方巾,十方圆鞋。
又见他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
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
“掷果潘安无人效,看杀卫玠有人学。我有这么帅吗?看得我浑身都发毛啦。”燕玄龙被师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过了垂花门,燕玄飞亦有地不好意思,她取笑道:“快取颖水来,我要洗耳净目了!没见过这么耍帅扮酷的,不仅自称太乙观的颜值担当,就连中国四大美男也被你废掉两个。”
“那我夸你吧。天下才共一石,你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曹氏三杰被你气死了两人,还是你厉害啊。”燕玄龙打趣道,他俯身细细地打量着师妹,眼光愈加温柔。
燕玄飞低头菀尔一笑,脸上飞霞,轻声说:“担当不起。”
燕玄龙亦轻声说:“放下即可。”
院子是标准的围合而建,北为正房,是道长居所,西北角有书房,东北角是抄手游廊联通后院,东厢房住着燕玄龙、燕玄虎(东厢房又分为东西,燕玄龙居东,燕玄虎居西),西厢房住着燕玄云、燕玄风。
他们来到书房,门额上悬挂篆书“观执书屋”四个大字的横匾,语出《阴符经》开篇首句: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推门而入,屋内无人。
对面正中紫檀木八仙桌上摆着一盘围棋,左右黄花梨太师圈椅。
墙上一幅米元晖的《潇湘图卷》,诗题:
万里江天杳霭,一村烟林微苍。
只欠孤篷听鱼,恍如身在潇湘。
淡淡晓山横雾,茫茫远水平沙。
安得绿蓑青笠,往来泛宅浮家。
原来元玄子祖籍湘江,久居秦地,回首楚楼千里,遗爱满故乡。
两边楷书对联:
云岫无心参自由,石泉不垢见真知。
又见壁悬大理石挂屏,西墙角鸡翅木桌上一把七星瑶琴,东头窗前一张红木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