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彤和宜芳出来的时候,殷陆离就候在外面,急着把小姑娘拉到一边,也不怕被人瞧见。
“怎么样,说通了么?”
摇了摇头,邹彤嗫唇,怯怯道,“我....我说漏嘴了。”
“你.....”殷陆离本想说她笨,可是看她那样子又心软,只攥了攥拳头,把话咽了回去。
“她又不会说瞎话,再说了,你们叫她去劝安宁,是想要安宁干嘛,退婚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她的处境啊,婚事对于姑娘家本来就重要,纵然她是公主也不能出尔反尔吧,那叫旁人怎么看她,再说,她不想嫁去宫廷做一只勾心斗角的金丝雀有错么?这个北国的皇子也太坏了。”宜芳把邹彤拉到身后,护着小姑子骂殷陆离。
幸好她不用嫁给他,像这种脑子拎不清还特别有主意的,倒不如邹彬那样一根筋的好。
一旁的少年见自己的未婚妻护着妹妹,倒也不敢多言,哪怕被殷陆离愤愤骂了句窝囊,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回程的路上,邹彬先把宜芳送到了睿王府,临别之际,他终是憋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那么帮三殿下,是为了裴公子么?”
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宜芳没有半点儿被吃醋的愉悦,冷哼道,“我犯得着么,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不是说天下女人死绝了都不娶她么,她可是有骨气又记仇的,裴家如何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对了,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总去伎馆?”
邹彬被她问得语塞,一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吞了吞喉咙道,“去是去过,但我没有.....”
摆摆手,宜芳才不在意,“我告诉你,你之前做了什么与我没关系,可既然跟我订了亲,你若还敢跟外面的人不清不楚打我的脸,我睿王府上下定叫你邹家鸡犬不宁。”
“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只要你花自己的钱,可你家明显没钱,我的嫁妆丰厚,比你聘礼多十倍不止,婚后若你想要狎妓也好,纳妾也罢,我都会默认是在花我的钱。”
“花我的钱养女人是什么下场,你要是愿意试......”
邹彬汗都下来了,他本来也不是沉迷于声色的人,何况这局开场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先出招,怎么被反杀了呢?
别家女人吃醋也这样么?动刀动枪,喊打喊杀?
待在车上的邹彤把一切都听在耳朵里,她想起宜芳之前跟她说的,要她找个厉害的夫婿,这样以后在母亲面前便不用怕了,如今她得偿所愿,只是不知母亲面对这样的媳妇,可有半点反抗之力。
人常说善恶到头终有报,确实是没错的。
不知道那位半生坎坷的皇子费劲心力,是否只是想余生过得好一点,若真是如此,她倒觉得安宁想要的除了荀域,无人能给。
裴祐温吞,像她那样骄傲的女子,纵使不愿做笼子里供人赏玩的雀鸟,与人争宠吃醋,可也不该圈在宅院之中,相夫教子,和一个平庸无趣的夫婿相敬如宾。
金风玉露一相逢,才能胜却人间无数,不然风吹无痕,露水蒸逝,庸庸碌碌一辈子,又有何意义呢?
平淡,是一种退而求其次,而不是所有人的首选。这一点,是她认识殷陆离之后才明白的。
.......
简陋的宫室里烛火熹微,偌大行宫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稍微发出点声音都有很大的回声。
荀域拨弄着那一捧烛火,光影摇晃的一瞬间,少年将身上的披风又紧了紧,起身笑道,“外面霜寒露重,叫您夜半赶来此处,实在是抱歉。”
不远处的人屏退仆从,许是怕灯笼火光引人注意,干脆也一并弃了。
摘下帽子,一道冷漠的女声回荡在大殿之中,“殿下邀我来此到底所谓何事?”
“若非涉及舍妹,我与殿下真是半点儿交集都不会有。”
“长公主,我叫你来的托词是裴祐,跟宁儿可没有关系。”
安康闻言嗫唇,眼睛瞪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安宁不知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个人,竟是没完没了的纠缠,打不怕骂不怕,看样子就算是死都不怕。
“裴祐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殿下若是真喜欢阿宁,我劝你还是多为她考虑考虑,你们北国是个是非之地,你何苦要拖她下水。”
“北国以后如何是我说了算,不论如何都不会像长公主所言,成为一个吃人的泥潭,所以也就不存在下水还是上岸。至于裴祐,长公主既然惦念,何必要拱手让人呢?”
“你胡说什么,我已经定亲了!”安康恼羞成怒,对眼前的人愈发没有好感。
勾勾唇角,荀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即便是成亲,长公主若对婚事不满,也可和离再嫁,只要你愿意等,你与裴祐还有机会。”
“安宁还没嫁给他,我也不会让她嫁给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联想那日在月老庙求得签诗,安康被他这句“愿意等”扰得乱了方寸,隐隐有些动心。
一步一步走过来,屋子里没有任何遮挡,荀域的影子因此被拖得老长,从墙面爬上屋顶,压迫感愈发明显。
“我当然希望安宁好好的,只是我希望,她的好是我给的。”
安康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疑惑着道,“殿下,你到底喜欢安宁什么呢?这世上的真心并不多,纵然皮囊美丽,灵魂有趣,也没人有底气敢说旁人图的就是她这个人。身外之物,总是比ròu_tǐ凡胎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