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安宁的病是清明前发作的,宫里便有传闻说是邪魅作祟,所以今年的上巳祭典陛下格外重视,仪式结束之后又大宴群臣,反正只要安宁平安喜乐,皇帝不在乎多为她做些什么。
陛下宠爱三公主是整个南国都知道的事情,哪怕她借势欺人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前安宁并不会思考这里面的原因,而今她经历了太多,渐渐也就明白了。
阿爷是为着阿娘。
纪嬷嬷从前跟她讲过,阿爷在她娘怀着安定的时候临幸了乔氏,一直到安定一岁,夫妻俩都一直闹别扭。
“陛下有一夜实在忍不住了,气得跑来凤仪殿质问殿下是不是要学息妫夫人,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讲起往事,老妇脸上满是促狭笑意,“后来他们就有了你,可你阿娘这个倔脾气的,还是不肯好好搭理你阿爷。”
“我还记得她终于肯主动跟他说话时,你阿爷又惊又喜,差点儿把刚出生的你给摔着了呢。”
卢氏为此揶揄了他许久,说自己可不是什么息妫夫人,另寻新欢的是他戚长安,要不说话也该是他和乔氏不说话。
言及此处叹了口气,纪嬷嬷收敛笑容,郑重地对她道,“好公主,你以后若是嫁了夫君,可不要这般倔强,也不要太过任性,女儿家嘴巴要甜,身段儿要软,凡是能撒娇的,切不要硬碰硬。”
可她还是没有把和荀域的关系处理好,撒娇变成了撒泼,倔强变成了蛮横,她掌握不好其中尺度,他若是不原谅她,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公主的身份,贵妃的架子,全都叫她忘的一干二净。
她就只想要他一个人而已。
安宁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正坐在凤仪殿等着阿娘,长姐就在身边,给她剥了核桃吃。
“嬷嬷,你跟我说做人妻子嘴巴要甜,身段儿要软,这两点苏家的庶女都符合,你怎么不喜欢她?”捏了块核桃仁儿塞进嘴里,枉顾阿姐的眼色,眼底一片狡黠。
“殿下还知道她是庶女啊,方才那些对嫡女来说是要求,对庶女来说就是本分,人在屋檐下要是还不会低头,那不就是傻了么,可是过犹不及,苏家那位太精明了,谁娶谁倒霉。”
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安宁被核桃仁儿呛了一下,连忙喝了口水,“那嬷嬷,我要是做到了,夫君会待我好么?”
“哎呦我的殿下,你的性子若是能做到这些,定是打心眼儿里喜欢驸马,他再不对你好,那他就是瞎。”老嬷嬷摊开手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逗得安宁和安康全都笑出来了。
卢氏撩开帘子走出来时正好听见后半句,见两个女儿如此高兴,也笑道,“怎么了,你们在说谁?”
“说阿爷呗,说他眼神儿不好,怎么就瞧上了栖鸾殿那位。”
闻言往使劲拉了下她的衣裳,安康没想到她什么都说,连纪嬷嬷也忙给她使眼色,见卢氏转过身来,又马上低下了头。
安宁知道母亲最受不了人提乔氏,可是为了阿姐,她必须这么做。
大不了日后再哄,反正阿爷又不会跑,他们二人是来日方长,和亲却迫在眉睫了。
言毕果然看见卢氏变了脸色,将头上的金钗拔下了一根,转而对身侧的婢子道,“今日的宴席叫贵妃娘娘帮着操持吧,本宫累了,就不去了。”
纪嬷嬷和安康劝了半天也不管用,安宁拍了拍手上的核桃渣子,想来她爱吃醋这个毛病全是随了娘亲。
“阿娘,阿爷可是为了我才大宴群臣的,您要是不去,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呢。”
起身腻在母亲怀里,安宁小声求道,“我不想看见乔贵妃,她在的时候戚安乐可得意了,好像她才是嫡公主,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似的。”
“她欺负你了?”纪嬷嬷怕卢氏不答应,赶紧配合安宁唱双簧。她最知道乔氏那两个孩子什么德行,可不像凤仪殿的这三个那么宽厚懂事。
在纪氏心里,安宁就算再如何胡闹,也不及那对儿龙凤胎万分之一的荒唐。
“那倒没有,不过我听阿兄说,自从我打了苏锦绣之后,戚安乐可是给苏家送去了不少东西,阿娘,你说她这样费心拉拢一个庶女做什么?谁不知道苏锦绣喜欢阿兄,咱们得多留个心眼儿。”
卢氏被她这么一说,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她脑门儿一下,“你还知道留个心眼儿啊,我看要不是碍于宫里的规矩,你恨不得把苏锦绣硬塞到东宫去。”
“我这不是病了一场,清明了么,阿娘,人常说小孩子生一次病就变得聪明一些,我生了这么大一场病,可聪明坏了呢。”
笑是笑不出来了,卢氏搂着她,心疼极了,“宁宁不要想那么多,有阿娘在,阿娘会护着你们三个的。”
“那要是为了我们,阿娘得受委屈呢?”
“只要你们好,阿娘怎样也不委屈。”
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安宁等得便是这一句。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母女三人姗姗来迟,不知道的还以为卢氏在摆正宫娘娘的谱儿。安宁刚刚坐定便被安定拉了出去,少年眉头紧锁,压着声音道,“你怎么才来…”
“怎么了?”不以为然地问了一句,安宁探出脑袋往他身后望去,这才发现苏锦绣的位置竟被安排在他的正对面。
捂着嘴笑了下,揶揄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她啊?”
“我不是,我……”安定以为妹妹和苏锦绣是闹掰了的,所以才叫她帮忙,可想了想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