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星河迢迢,龙船静静地行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晶亮,让人不知是江波乍起,还是星星落到了水里。
荀域拦着安宁的肩膀数星星,两个人依偎在一块儿,让旁边的田心都不好意思抬眼去看。
干脆将他打发了,这样两个人还能好好说会儿话。
“你铺设钱庄,开通水路,说到底都是为了日后与西凉一役,能把伤亡减到最低是不是?”若是单纯的想赚钱,哪用得着这么费尽心力,他是想震慑西凉,叫对方有所收敛,那要了韩昭命的一战能不打就不打。
“你对他也忒好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领你的情。”安宁佯装吃醋,笑容却不自觉的溢出唇角。
他该是极信任她和她的父兄,才会愿意将身后一切交予南国而不设防。
所以是他从前就没有这么排斥那段质子的经历,还是经历了这么多,终于明白阿爷的好了呢?
“领不领情都要这么做,我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总不能看着他赴死,还有,康卿妧的孩子可不好养,你不知道从前朕带拥城时有多难,还好那孩子争气,不似他阿娘那般娇气。”转了转扳指,荀域没有告诉她,若是能震慑就震慑,若是不能就直接长驱直入,以攻为守,只是要换个人替韩昭。
“人家俩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心疼些,不像现在,又多了个庶长子。”
二人说到这儿一并笑了出来,皆没有太把那个妍姬放在心上,安宁想着不过就是回京后多提醒下康卿妧,就像长姐教她那般,别太心软。
“荀域,跟我说说你和沈冷栀的孩子吧。”
忽然提了一句,将男人的笑凝在了嘴边,安宁见他忽然有些落寞,心里愈发好奇。
“你想听什么?”
“就随便讲一下,你光替旁人养着孩子,那你自己的孩子呢?”
“并不算上心。”叹了口气,男人手指绕着她的发梢,幽幽地开口,尘封的往事历历在目,说是梦也不为过,可梦境太过真实,让人每每想起依旧觉得锥心。
“那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聪慧果决,读书也好习武也罢,从没叫朕费过一点儿心,且他也能体会我因为韩昭的死而优待韩国公,所以并没有表现过什么,但后来他屡次提议叫拥城回到西边戍地,我便知他心里还是计较的。”
安宁感叹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之前康卿妧来宫里与她叙话时也曾提过,说沈冷栀连她的醋都吃。
真是防备心重的可以。
“然后呢,你怎么做的?”
“朕应了,朕担心若是不顺着他,百年之后他也会对拥城起疑,又叫沈冷栀选了几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给韩家挑选,家世才貌都算相当,只不过大多是依仗祖上的荫封得了闲差,在朝堂上并没有一席之地。”
“拥城成婚后和妻子聚少离多,在西边戍地做得不错,朕死之前也对太子多有嘱咐,要善待韩家。”
听完他说这些,安宁心里有些唏嘘,“若是沈冷栀没有先你一步过身,韩家要受的罪恐怕更多。”
“可也因为此,许多事从前没有查明的,现在就更不明白,你也好,我也罢,还有康卿妧,咱们三个知道的事情有限,虽然多少能占些先机,但到底不能知己知彼,若是拥城或是韩昭重生,事情或许要好办的多。”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宁捏捏他的脸道,“你是贪心不足,你该想着幸而不是沈穆重生了一回,不然你又该如何?”
“对了,宋凤鸣也是你找来的吧,我记得从前云含贝并没有与他结亲。”
点了点头,男人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想起从前在万安寺遇到的那个白发僧人,他说天上一星,人间一命,若星斗逆转,则人世大变。术士观天象,其实就是在看人心,提醒你何处将有祸福,就是告诉你有人萌生了什么新的念头,继而牵一发动全身。
如今他逆天改命,自然也会牵扯许多无辜的旁人吧。
“宋凤鸣是从前修水时看中的,后来几经提拔到了高位,做人做事都很不错,朕也是偶然发现他喜欢云含贝的,不过彼时云家家道中落,云含贝被未婚夫悔婚后就只能下嫁,云司空过世后,夫家待她愈发得差,她便以为祖父守孝为名回到了娘家。”
“朕瞧着他们也是可怜,想要成全又无法,她的夫家并不同意和离,也不休妻,既要占着云家从前的荣光,又嫌弃人家不复从前,反正是极难缠的主儿,后来宋凤鸣看不过眼,干脆来了个仗势欺人,朕虽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奈何朝堂上那么多人看着,只能将他贬得远远的,带着云含贝好好过日子。”
“他们后来如何我也不知道,只是沈家因此得利,在朝中愈发站稳脚跟,好在沈司徒这个人与康云海终究不同,很知分寸,也就是喜欢钱罢了,也不知为什么,这样通透的人,教出的女儿却如此执拗。”
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安宁问到,“荀域,你知不知道沈冷栀有个妹妹,很早因为风寒死了?”
回忆了一下,男人点点头,“好像是,后来她做了皇后,还特意给了自己妹妹一个乡君的名号,朕也是许了的,怎么了?”
“沈司徒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个女儿?兴许这个执拗,那个倒是通透呢,你不是说我们不够知己知彼么,那就从现在开始多了解些情况,细枝末节也别放过,要胆大心细,我阿姐说了,不能太心软了。”
“哈,你阿姐当然是女中豪杰。”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