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彬喜欢沈冷栀,自小就喜欢,这是两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沈夫人有意撮合,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沈冷栀死活看不上自己这个表兄,两人每每碰面,不论谢彬如何讨好于她,总是会被她冷言冷语地给堵回来。
而冰昙在这方面非常很支持姐姐的选择,她也觉得谢彬配不上沈冷栀,当年谢彬有好几次想投她所好,让她帮忙给自己和沈冷栀牵线搭桥,都被冰昙无情地拒绝了。
一来二去,谢家也就不敢再存什么别的心思了。
所以沈司徒一直认为姐妹俩感情很好。
旁人来家里做客也总是恭维沈司徒生了两个好女儿,大的聪慧,小的美貌,日后沈家的门槛怕是要被媒人踏破的。
沈司徒为此倍感骄傲,从不羡慕旁人生个皮小子什么的,他总说小子有什么好,长大了娶了媳妇胳膊肘迟早要往外拐的,万一被妻室撺掇的兄弟失和,还要为了他这点家财争得头破血流,简直是败坏门风。
倒不像是女儿,和和气气,姐妹俩有个什么事儿互相帮衬,最是贴心。
只可惜冰昙死的早,若是不然,有她常常入宫陪伴,冷栀也不至于如此。
想起自己的小女儿,沈司徒只觉心中一片钝痛,他不敢也不愿回想有关冰昙的种种,但不知为什么,今夜满脑子都是幺女的音容笑貌,赶都赶不走。
冰昙自小就爱笑。
她和长姐不一样,性子开朗热情,一点儿不拘着自己,平日里招猫逗狗,最是贪恋那些鬼怪小说,沈冷栀看兵法的时候,冰昙就在一边看话本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要缠着姐姐把自己看的讲给她听。
除此之外,彼时刚过金钗之年的小姑娘最感兴趣的就是长姐的婚事,她总说“谢彬虽是痴迷长姐,但彼此不甚登对,男高娶女低嫁,日后定是要不平衡的”,因着姐妹两个都不喜欢谢彬,后来冰昙生病对方来家里看她时,沈家夫妇还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这儿,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沈司徒擦了擦眼睛,极力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他转过身对杜宇道,“你是谢彬的同窗,又是开医馆的,诊病的水平该在他之上吧。”
看着对方一脸恐惧的样子,中年男人很是不屑,他甩甩袖子道,“一会儿跟我去趟牢里......”
话音未落,杜宇便“咚”地一声将头磕在了地上,他只当沈司徒知道了从前的事情,要抓他下大狱,急着把自己撇清了,“司徒大人饶命,那事儿都是谢彬一人所为,我根本就是被他骗了,一切与我无关啊。”
沈司徒见他这个不打自招的样子,心便凉了一半,看来谢彬果然是帮着冷栀做了什么,不然杜宇何至于吓成这样。
“说,谢彬叫你做什么了?”脑子里飞速转着,若事情真是沈冷栀做的,他该如何与戚后交代。
“大人明鉴,当时京都里有人得了麻风病,是我阿爷带着我去处理的,当时谢彬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此事,非要跟着同去,说是既然都是学医的,遇到次等病症自然不能退缩。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见他拿了那些麻风病人用过的东西回去,还特别提醒他这病是会传染的,最好把那些衣物都烧了才好,可是没想到他口头答应,事后却根本没有照做,还.....没多久,我便听说二小姐死了,当时我只觉得蹊跷,毕竟以谢彬的医术,治愈一个风寒本不算难,待我仔细查了才知道,二小姐竟是染了风寒死的.....”
说到这儿,杜宇又磕了几个响头,继续道,“我猜这事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但自此我便与他疏远,再没有往来,也从未提及过此事,就怕他会对我不利。如今大人找上我,定是知晓了什么,请大人明鉴,谢彬已经死了,许是苍天有眼,二小姐来找他索命了,所以才叫他也染上了风寒,死在服刑路上......”
沈司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人抽走了,他瞪着杜宇,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眼瞧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双眸失了神采,脸色也变得苍白,杜宇忙对旁边的壮汉道,“快,快扶住你家大人,我怕他昏过去。”
四周的人闻言赶快上前,刚扶住沈司徒,就被他一把抓住了。
像是抓着一块浮木,可自己始终得不到救赎,沈司徒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地问到,“你说什么,你说昙儿的死,是谢彬干的?”
摇了摇头,杜宇哭丧着脸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拿了麻风病人用过的东西走了,至于二小姐的死是否跟他有关,我一概不知。”
“哦对了,前几日谢彬来医馆找过我,说是不知从哪儿弄来什么苗疆蛊虫,让我帮忙看看,我的天爷,我家是开医馆的,治病救人才是正理,怎么敢沾染这些.......”
沈司徒跌坐在座位上,双眼目视前方,根本没把杜宇后面的话听进去。
他夫人从前常说,大女儿的性子不好,沈司徒彼时还不以为然,觉得她是妇人之见,毕竟跟冰昙的娇纵相比,沈冷栀乖巧伶俐,绝对当得起一个娴字了,可如今回想起来,才知是真的。
她太过争强好胜,做什么都不服输,少时办棋社她是第一,办诗会她也要争第一,一来二去只要是沈家办的便无人来了,沈冷栀因此性子愈发清冷,也愈发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谁知她不是不往心里去,而是只要不合心意的全都要除去,偏偏还有谢彬这样的人从旁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