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闺?”念萱一怔,正要询问缘故,然而云风篁却已经换了一副笑容可掬脸,喜滋滋道:“快请!”
片刻后淳嘉帝跟前的小内侍快步而入,也是一脸的笑:“陛下方才下了学,打从太液池边走的时候,看到对岸几枝杏花开的好,就想绕过去瞧瞧,奴婢想起来您这儿可是有株百年杏树的,这不,跟陛下提了一嘴,陛下就说昨晚那盘棋还没跟承闺下完哪!”
云风篁笑着上前福了福,甜甜道:“可多谢这位小公公了,公公好意,铭记在心。”
“不敢当不敢当。”小内侍忙不迭的避了开去,嘴里说着,“也是事情赶巧了……这么着,承闺且准备着,奴婢先去回了陛下。”
云风篁忙让念萱拿上一对银铤,她现在的位份,这种赏赐算是很大方了,小内侍假意推让几次之后笑眯眯的收下,这才扬长而去。
这内侍离开后,惜杏轩上下少不得又要一番忙碌。
念萱手脚麻利的伺候云风篁梳洗打扮,开心得不得了:“真没想到陛下对承闺这样喜爱!”
她瞥了眼外头,放轻了声音说,“要是陛下接下来一直在咱们这里就好了,这样咱们……”
“这样咱们就会死的很快很快了。”云风篁看着镜子里新梳好的堕马髻,嗤笑一声,低语道,“我太低估这位陛下了……还以为他至今都在跟着太师太傅念书,在后宫的口碑又一向和蔼可亲,多少有些软弱,可以利用。现在瞧着,到底是九五至尊,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念萱怔了怔,不明所以问:“承闺?”
“陛下这是想捧杀呢。”云风篁淡淡说,“纪皇后非要将我安排在斛珠宫坑悦妃,他呢,于公于私都不想悦妃倒霉,只好想办法把我弄走……可这位陛下手中权力有限,怎么办?之前我给他想了个主意,就是做出宠幸我的样子,先侍寝晋个位,然后呢找个喜欢我、想让我住的近一点之类的理由换个地方,那样悦妃也就能脱身了。不过这位陛下显然不想被牵着鼻子走,故而打算一劳永逸的解决我……你看昨儿个我只不过是率先侍寝,纪昭媛就不高兴了,这要是他真的连续几日歇下来,你信不信这六宫的有些人能生撕了咱们?”
淳嘉帝这后宫如今人虽然不是特别多,却个个来历非凡。云风篁的出身在这群贵女里绝对是垫底的存在,率先侍寝已经难以服众了,再来个“宠夺专房”,那真的不能过日子了。
更遑论此番宫里添人的原因,是太皇太后忧心淳嘉帝的子嗣,可不是觉得淳嘉帝空虚寂寞冷,需要一批年轻美貌的妃嫔的慰藉……如今不管是谁让淳嘉帝流连忘返三千宠爱在一身,都会被解读成不把太皇太后的懿旨放在眼里、罔顾皇家血脉断绝,这个级别的罪名运作一下废后都够了,就云风篁目前的位份,株连翼国公府也是理所当然。
念萱脸上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那……那承闺您要不装病?这样就可以说怕把病气过给陛下,让陛下别过来了?”
多不容易啊!
云风篁觉得非常感动,这个脑子一向不够用的丫鬟竟然想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法!
要不是目前处境艰难,她都想照做以资鼓励了!
“只是装病没有用的。”云风篁和颜悦色的指导她,“陛下人不来,可关心能来啊,什么赏赐啊,什么派人传话慰问啊,甚至亲自去皇后跟前为我讨要好处之类……反正对他来说也就是吩咐几句的事情,就能借助那些妒妇的手送咱们上路,何乐而不为?”
而且淳嘉帝未必猜不到她是装病,到时候万一来个“心系爱嫔不顾御体坚持亲自到场探望”,云风篁就彻底凉凉了。
……没准死后还给坊间说书人贡献一份新素材:圣天子情有独钟,娇宫嫔红颜薄命。
啧!
所以云风篁让念萱一切如常就好,她自有主意。
问题是……
念萱怎么可能一切如常哦!
看着她努力装不仓皇却更仓皇的神情,云风篁认命的拿出皇后之前赏赐里的青玉簪子,往地上一摔:“行了,收拾一下下去罢。”
半晌后淳嘉帝过来,看到念萱面色有异果然旁敲侧击发生了什么,云风篁叹口气,怏怏说:“这笨手笨脚的,方才叫她帮妾身梳妆,结果竟然将皇后娘娘之前赏妾身的簪子给摔了……这叫妾身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啊!”
“朕还以为多大点事。”淳嘉帝温和道,“不过一支簪子,皇后不会计较的。”
云风篁说:“妾身哪里不知道皇后娘娘仁慈?可那簪子妾身都还没用过呢……今日本想戴给陛下看,不想叫她失了手,真是!”
才及笄的新晋宫嫔不甚开心的嘟起嘴,年少的女子眉宇之间还有几分没有完全长开的稚气,这动作做来一派天真烂漫,不但不显造作,反而透着娇憨。
淳嘉帝就笑了起来:“瞧你这小气的。”
侧头吩咐身侧的内侍,“回头去朕私库里取些钗环来给云承闺,免得承闺惦记着皇后那支簪子,在朕跟前这无精打采,怪可怜的。”
云风篁立马高兴,凑到他跟前不依的撒娇:“陛下笑话妾身!妾身哪有无精打采?妾身看到陛下可开心了!”
又喜滋滋的谢了赏赐,信誓旦旦,“妾身以后一定好好打扮,天天戴给陛下看!”
这话说的自信,仿佛她天天都能看到淳嘉帝一样。
淳嘉帝慢条斯理的呷着茶水,也不戳穿这一点,只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