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以后他会后悔会心寒,但就目前这个情况,他做不到。
“世子真是纯孝。”公襄霄有些羞恼的别开脸,不想看到戚九麓面上的失望。
因为在他看来,戚九麓既然将背叛摄政王的选项加进来,显然是希望他这么做的。这位虽然出身不是很高,如今的品级在贵胄满地走高官多如狗的帝京也算不上什么,但胆魄非比寻常——一般人的青梅进了宫了,就算不能就此断了念想,顶多私下怀念,千里迢迢追进宫里私会、还想趁着行宫避暑的机会带走当红宠妃的,真没几个。
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撺掇人家亲儿子叛了亲爹自己当家作主,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戚九麓倒没有笑话的意思,他很平和的称赞了公襄霄的孝行,说世子您实在是个真正的孝贤之人,摄政王看不到您的好,是他的损失。
跟着话锋一转,“既然世子还是心疼摄政王的,那不如这样,假装投靠天子,天子为着名声,哪怕不信任您,也绝对不会亏待了您。如此,世子既可从天子那边得到扶持,不至于什么都依靠摄政王府;也能借助天子,对抗继妃母子。”
“将来若是能够探听到什么隐秘的消息,私下转告摄政王,岂不是好?”
公襄霄皱眉道:“那样的话,父王必定不许。天子虽然愿意让我彰显他的厚道,却不会为了我跟父王起冲突。最主要的是,淳嘉行事周密,我给他做了那么多年伴读,也算时常朝夕相处,我都没发现他的真面目,你说这样的天子,岂是我主动靠近,就能探听到要紧消息的?”
不要紧的消息就算听到了,又有什么用?
他说这话时心里有隐约的古怪,觉得戚九麓这么建议似乎别有用心?
但戚九麓跟着又说:“世子,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世子素来纯善,又对摄政王一番孝心,为了给摄政王分忧,想到这法子,并且身体力行,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不是吗?反正摄政王这边的机密,世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在天子跟前卧底失败,对王府来说,有什么损失?”
见公襄霄微微怔忪,他叹口气,道,“世子从来不拿我当外人,我也就直说了:世子在府中,吃亏就吃亏在继妃上头。王爷政务繁忙,哪怕世子是嫡长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同样是亲生骨肉,您没有母妃帮忙在王爷跟前说话,那继妃在王爷跟前提到您,不挑唆就不错了……正所谓滴水穿石、绳锯木断,天长地久的,纵然亲生父子,又怎么可能不生出生分来?”
“世子既然这般记挂摄政王,就该让摄政王知道您的心意才是!”
“否则的话,王爷执掌大权多年,威严隆重,哪里放得下身段跟您小时候一样慢慢儿好好儿的讲?您呢又不是那等会得撒娇撒痴的女儿家,还有个继妃使
劲儿捣乱,这样的话,就算你们彼此为对方着想,也难免隔阂日重啊!”
公襄霄很想说他不觉得他父王如今会为自己着想。
不过戚九麓没给他插话的机会,倒是又举了个例子,“我戚氏这两年子嗣单薄,但凡嫡出都备受重视也还罢了。但北地好几个人家一向子嗣昌盛,纵然嫡出子女,想要得父母长辈喜爱,那也是需要使出浑身解数的。我自幼生长北地,见多了这类事情。”
“毕竟王爷是王府的顶梁柱,他那样的忙碌,不可能也没有精力主动来体恤世子。”
“只能世子想法子,让王爷看到您。”
“世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公襄霄有点神思不属,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说的人,莫不是贤妃?”
这话出了口,他就是后悔,但已经晚了。
好在戚九麓神色不变,就跟他说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认识的人一样,反而坦然点头:“贤妃算是其中翘楚了,她同辈嫡出女十几个,她不算最殷勤最体贴的,却是她祖父祖母最钟爱的。”
云风篁小时候跟谢风鬟争宠的事儿被谢氏瞒的很紧,外人都不知道。
但戚九麓毕竟是她那会儿的未婚夫,还曾被云风篁拉着一起出主意针对谢风鬟过,当然知道。
这些他也没心情跟公襄霄细说,只道:“其实世子也不必将王爷想的太了冷漠无情,您想去岁春半山庄的事情,如果没有王爷默许,皇城司也好,摄政王府那些人也罢,怎么可能尽心尽力的帮咱们扫除痕迹、隐瞒至今?”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王爷想废长立幼,顶多就是偏心小王爷,不可能说,对世子您这嫡长子,就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世子,其实说实话,像王爷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够分给子女的关注十分有限。”
“小王爷年纪小,身子骨儿又不是很好,为人父的本来就要特别上心几分,遑论还有继妃在旁帮忙说话;王爷您呢,已然成年,且健壮平安,没什么让王爷操心的,王爷可不就疏忽了?”
“您如今得让王爷知道,您也很需要他的关心与爱护。”
“如此,方能重燃王爷的一腔爱子之情啊!”
……这天公襄霄恍恍惚惚的离开后,戚九麓在庭中却还坐了会儿,他捧着茶碗静静看不远处盛开的桂花树,细碎的金色花瓣随西风飘落在他面前的茶水里,带着幽幽的清芬。
下一刻茶碗被一双素手夺走,晁静幽没什么表情的在他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