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娘去休憩吧。”朱姨以为她还在打击之中没缓过来,毕竟靠着小产补偿才晋为妃子,结果这会儿被一口气贬成婕妤,险险连正殿都住不了,就袁楝娘的脾气,一时半刻的难以振作也是情理之中,就放缓了语气,柔声道,“婢子会您的笔迹,婢子帮您抄会儿。”
这要搁平时,袁楝娘肯定不会注意这种细节,注意到了,也只会庆幸自己可以偷懒。
但眼下却忍不住想到云风篁的那些话,就有一个念头不期然的浮上心头:有朱姨这么个能将自己笔迹模仿的几可以假乱真的人在身边,哪一天她忽然暴毙,再来一封遗书,霁郎会怀疑么?
八成不会的。
毕竟她这几年愈发暴躁跟无理取闹,明眼人都知道,她已经不太受得住这样的生活了……
实际上有时候她也的确想过,要不别煎熬下去了,就这么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只是到底怕霁郎伤心,也是不甘心,宫里这些贱婢嫉恨霁郎偏爱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死了
,她们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自己不但不能死,还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活过所有的贱婢才是!
可她心思行事素来都是没个定性的,一个冲动想这样,一个冲动想那样……袁楝娘恍恍惚惚的进了寝殿,悲哀的想,也不知道霁郎是怎么忍自己这么多年的?
他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后悔过?厌烦过?
袁楝娘不敢深想下去,毕竟淳嘉帝对她的感情,是她在这宫闱里苦苦坚持的唯一支柱了……
拉上被子蒙住头,她强迫自己睡去。
这天晚上的凝碧殿很是太平,毕竟云风篁忙着预备搬家,无暇搞事情。
斛珠宫虽然在宫城里算是很偏僻的,可毕竟是淳嘉帝所偏爱的妃子所居,又有个慈母皇太后在上头看着,别管袁楝娘的处境多艰难,但妃子该有的待遇她是没被亏待的。所以各处宫室每年都有修缮,这紫贝殿基本上没什么需要特别拾掇的地方就能住人……不过为着万全起见,云风篁决定还是先打扫一遍,再烧上些个火盆药盆驱驱多年无人居住的寒气以及蛇虫之类,过上两日再搬过去。
次日早上请安的时候,她跟延福宫的管事宫女说了这事儿,托对方转禀纪皇后。
但那宫女直接告诉她没有问题,还道:“贵人要将人手补齐么?皇后娘娘前两日就交代这事情了,只是贵人之前没说要换地方,怕补齐了惜杏轩没地方住。再者,也不知道贵人喜欢什么样的?”
云风篁就道:“内侍姑姑看着罢,只要机灵能做事儿的就行,毕竟妾身初入宫闱,许多地方都不懂,很是需要底下人的提点。至于宫女,妾身之前流落小蓬莱碰见的……当初也是承蒙她照顾了。”
“贵人是说流虹吗?”那宫女笑着说,“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做事倒甚勤勉,贵人既然喜欢,婢子待会儿就给您安排。”
云风篁笑着道了谢,这才回去自己座位上。
才坐下,就发现上首的魏横烟不住的拿眼睛瞟自己。
“怎么了?”云风篁挑挑眉,“昨儿个又做噩梦了?”
魏横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才做噩梦呢!”
然后又咬了咬唇,微微凑近,小声说,“喂,你知道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云风篁莫名其妙。
魏横烟愠怒道:“你装什么糊涂……陛下昨儿个晚上在彤霞宫姣萼小筑歇的!”
“陛下在哪儿歇同我什么关系?”云风篁正待随口回答,一想,就明白了,不禁轻笑起来:“你还真当我能给陛下做这个主呢?陛下不去你那儿,我哪里知道为什么?”
见她面色不虞,顺嘴糊弄道,“再说进宫这才几天,没准陛下今晚就去你那儿了呢?你想陛下去我那儿是为了悦婕妤,去素荣宫是要给纪昭媛面子,去彤霞宫当然也是为了淑妃娘娘脸上好看……你宫里没主位,能跟人家有主位撑腰的比?”
魏横烟想想也是,脸色稍缓,道:“那么我就……”
结果话说到一半,外头进来个面色严肃的宫人,尖着嗓子通知她们,说是母后皇太后有些小恙,今儿个的请安取消了,皇后放心不下要去侍疾,让她们各归各宫,接下来三日的请安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