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乐愣了愣,下意识说:“可刚才您私下交代熙景……”
“我只是让熙景好生招待卿缦的宫女罢了。”云风篁淡然道,“毕竟那可是打小伺候卿缦的人,谁又不知道我跟卿缦是什么关系呢?我们可是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啊。卿缦的宫人,我的人哪里能怠慢了?”
熙乐不敢说话了。
跟着云风篁朝林子里走了会儿,她才小声道:“世子之前传了消息来,道是有点事情想约您再见一面好……”
话还没说完,云风篁陡然变了脸色,低声喝道:“谁在那儿?!”
熙乐一惊,顺着她视线看去,就见前方松枝层叠之间,偶尔风过,枝叶摇摆低垂,竟露出一角浅绯锦袍!
“既然有缘碰见,尊驾不下来一晤么?”云风篁摆手示意熙乐噤声,自己则上前两步,冷笑着道,“还是别有所图,故而心虚不敢示以真面目?”
树上那人有一会儿没开口,片刻才冷冷淡淡道:“萍水相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这要是熙乐刚才没说公襄霄私下约见之事,云风篁也不想纠缠,毕竟身为妃嫔,私下原也不适合跟外男照面。
但谁叫熙乐不当心,都把话说出来了,还是“再见一面”,可不等于承认了她跟公襄霄已经见过了?
云风篁这会儿哪里肯就这么算了?
她于是冷笑一声,直接将发髻上的步摇给拔了下来,往地上一丢,抬手就扯住衣襟,偏头吩咐熙乐:“快跑!”
熙乐一怔,不解其意。
云风篁皱眉:“你家主子在松岭闲逛遇见了意图非礼帝嫔的登徒子,你身为弱质女流保护不得我,不该立刻下山去求助?”
“啊……噢……可是……婢子这就去!”熙乐这才反应过来,还想提醒她此举属于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毕竟非礼帝嫔的外男固然会吃不了兜着走,被非礼的帝嫔一般也不会有好下场……但被云风篁狠狠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反对了。
然后她才跑了没几步,那藏身松枝之中的外男已经不得不跳了下来,开声阻止:“慢着!”
这人初初出现时云风篁主仆都微微一愣,盖因没想到会是个眉眼如画的美少年。
他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比戚九麓还小上岁把。容貌姣好,肤光如玉,若非颈间喉结分明,身量颀长,望之犹如女扮男装。
“……你待如何?”这少年穿着浅绯色锦袍,玉带勒腰,墨色长发整齐的束在一顶赤金嵌宝窃曲纹小冠里,是今日赴宴青年男子普遍的装束,只是全没这年纪的神采飞扬,一双桃花眼原本最易含情脉脉,却冷冰冰的不带丝毫生气。
此刻抬眸看着云风篁,眉宇之间有着懒得掩饰的厌恶与倦怠,“在下没有背后说人的喜好,若果担心方才……在下可以发誓绝不外传只字片语。”
云风篁哼了一声,说道:“若果发誓有用,这天底下的负心人薄情汉,怕不早就死绝了?我从来不相信这些!”
绯袍少年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你在这儿做什么?”云风篁不答反问,“竟连个小厮也不带?”
绯袍少年沉下脸来:“这似乎与你没有关系!”
云风篁冷笑着看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熙乐:“蠢的你!让你下去叫人,你傻了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旋即挑衅的看向那少年,只差在脸上写着:你现在不跟我说,那等会儿人来了你再解释罢。
“……此举不过两败俱伤。”绯袍少年深呼吸,面无表情道,“你有什么打算请明言,不必再三惺惺作态。”
顿了顿他道,“而且我并非对贵主仆有任何无礼,事实如此,不惧彻查到底!就算事涉后宫,闹大之后,家中长辈也非软弱可欺之辈。”
这是抬出长辈来要挟我?
云风篁不屑的撇撇嘴,道:“多谢尊驾提醒!”
却招手将熙乐喊回身边。
见这情形,不管是绯袍少年还是熙乐,都以为她打算放弃威胁,好好谈判了,不禁同时松口气。
结果下一刻,云风篁抓着熙乐的衣袍发髻就是一顿撕扯,直扯的她鬓发蓬乱衣襟残破,若非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怕不要走光正诧异之际,就见这主子俯身从地上拾起之前丢下去的步摇,插回发髻,又迅速整理了下衣襟,朝瞠目结舌的俩微微一笑:“之前一直带着念萱那傻子,都忘记了,如今跟着我的可是个聪明的,哪里用得着我事事躬亲?”
栽赃这绯袍少年调戏帝嫔,的确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但是换成被调戏的是帝嫔近侍,后宫宫女,虽然性质还是外臣胆大妄为,觊觎皇帝的人,可始作俑者云风篁可不是就能脱身出来了?
看她对近侍下手时一点不迟疑的样子就知道,真这么闹开之后,熙乐什么下场,她毫不关心。
绯袍少年深呼吸之后闭了闭眼,方努力忍住暴怒之下脱口而出的叱骂。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