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思考着何啸宇的话,在每次与林溪梦相遇的时候,试着寻找一个有效的突破口。
然而,当谈到一件具体事情的时候,林溪梦总是像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突突突突能扯上一大堆。这对我来说本是好事,对一直以来苦于寻找话题的我来说,真是轻松了;但如今,对于一个拼命想要将话题向深层次引入的我来说,真是密不透风,一点点有我发挥的空间都没有。
我看着她谈得那么投入,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又怎么忍心打断她的讲话,怎么忍心突然讲一个严肃的事情?
一天中午,放学的时候突降阵雨。这雨说大,并不算大,说小,打在脸上还是蛮不爽的,很多同学并没有穿雨衣,硬着头皮,迎着狂风,卯足了劲儿撑着,脸上很痛苦的样子。
我平时常有防备,电动车尾箱里一直放着雨衣。我自觉无法忍受,于是披上了雨衣。
驾车行至红绿灯路口,我惊喜地发现了林溪梦。她并没有穿雨衣,与其它没穿雨衣的同学一样,她一定很不好受。
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只要我脱下自己的雨衣,交给林溪梦就好了。
我在脑海中谋划着更细致一些的步骤。待会儿我上去打个招呼,然后向林溪梦提起雨水,然后我们两人都停下车来,接着我脱下雨衣帮林溪梦穿上,或者至少交给林溪梦,看着她穿上,最后我们再骑着车继续聊天。
ok,就这么办!简直完美!
当红灯转变为绿灯,停在路口的学生大军终于动了起来,位于队伍最后排的我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个加速来到了林溪梦的身边。
“林溪梦,中午好啊!”
“咦!猫小二!”
“你没带雨衣啊?”
“是啊,忘了带了。”
我正想说把自己雨衣脱下来给她的事情,但突然发现一旦真走心起来,我竟然连半步都踏不出去。心中积蓄着迫切的渴望,嘴中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才最合适。这太难受了,不如还是用平时的开场白调节一下气氛吧,顺便再拖拖时间。
“最近过得怎么样?”我说道。
林溪梦接着便滔滔不绝起来。
但我恐怕只有六成的精力在听她说话,其它的思绪都在紧张地思考着如何得体地把雨衣交给她。
我们的周围满是放学路上拥挤的人群,如湍流不息的潮水一样推动着我们不断前进,几乎没有靠边停车的间隙。或许就算我说了要把雨衣借给她,也没法停下来把雨衣交给她吧。我迟疑了。
仔细想想,其实这毛毛雨并没有什么威力,穿不穿雨衣都一样吧。大街上满是没有带雨衣而闷头前行着的人们。在他们当中,穿着雨衣的我反而显得另类而滑稽。
也许真的不用穿雨衣吧,也许我应该把雨衣脱下来放回尾箱里,也许我就不该带着这该死的令人尴尬的雨衣。现在能做的最合适的事情应该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和林溪梦边骑行边聊天了吧。
正所谓“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思考着,思考着,我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
直到我们再次在岔路口分别,我没有再提起一句与下雨天有关的话,没有做出一点温暖的举动,没有做出一点体贴的样子。一切和往常一样,和任意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一样。
不一样的却是分别后的心情,我没有感到一点开心。想做的事情,该做的事情,终究没有去做。本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而当事情真的过去了的时候,种种懊悔汹涌袭来,尽是心酸不已。
我穿着雨衣,她没穿雨衣,我跟她这一路无论怎么聊天,都感觉好像我欺负了她,好像我嘲讽着她,好像我故意穿了雨衣在她面前炫耀着。
这样一来,我不但没有表现出关心,反而体现了我的刻薄啊。这印象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不行,总得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
我咨询了何啸宇。
他说“无论如何,表达出自己应该对她表示的关心就好了。”
“怎么表达呢?”
“如果你没有勇气当面表达出来的话,那就写在纸上好了。”
我觉得很对,于是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对不起,中午下雨的时候我应该把雨衣借给你穿的,我好后悔。不知道你到家的时候湿透了没,不会着凉感冒吧,我好担心你呀。”
写完后,我默念了一遍,感觉好像挺肉麻的。我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肉麻到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我拿给何啸宇看了一下,他表示赞同,稍微笑了一下,觉得送出去没问题。
半信半疑的我还是来到了七班的门口,带着一丝不安和羞涩。我并没有敢直接叫林溪梦出来,毕竟这次可不是一般的信件,我没有勇气当面交给她。
我叫出了宋鸿义,拜托他转交给林溪梦,然后急匆匆地回去了。
回到座位后的我并没有感觉平静下来,相反,更多的是惶恐。原有的懊悔在惶恐的助力下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在我的内心扩散着、吞噬着。
如果按照原本的形势,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而现在,我为了表达自己对林溪梦的关心,刻意地写下了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话,就连自己都不能接受,林溪梦又会怎么想呢?
何啸宇觉得可行,那是他的道行高啊,他的经验丰富啊,这种等级的肉麻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小菜一碟啊。而我和林溪梦,都是刚上路的小白,我了解她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