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爷子身子一僵,整个人长吁了一口气,像是猜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义父,您知道那人是谁?”
名叫燕五的少年眼睛一亮。
老爷子像是老了很多,喃喃道:“能有第几啊?呵呵,天机棒横行江湖,小李飞刀冠绝天下,嵩阳铁剑更不会贪财夺势,银戟温侯独来独往贯了,你们说,这人是第几啊?”
屋内忽然寂静了下来,连黑汉也罕见的安静了下来,额头上都在冒汗。
能是谁?能让他们畏之如虎狼的除了排在第二的“龙凤双环”上官金虹外又能有谁。
“看来,他是冲我来的!”
老爷子砸吧了两口水烟,颇带几分索然的挥了挥手。
“行了,都散了吧,你们该去的去,该走的走,我能有今天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早就不奢求什么了,唯一的憾事便是不曾找到那孩子……”
屋外的雨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两个极为不凡的人,石街上人来人往,多为庸庸碌碌之辈,可这两个人往那一站,只如鹤立鸡群,看一眼便再难忘记。
他们立在一个灰色油桐伞下。
一个遮雨的青年,一个撑伞的少年。
青年身形瘦削,可浑身骨架却很粗大,宽肩长臂,随意垂着,平静的年轻面孔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站在那里,就好像脚下生了根。一对浓眉斜飞入鬓,颧骨高耸,双眼竟带着一丝丝的金色,就像是鹰的眼睛,居高临下,宛如俯窥着猎物,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一张脸冷静峻刻,轮廓棱角分明。
以至于他站在那里,过往行人无不下意识的避开,竟无一人敢去打扰。
青年穿着一身素袍,这就有些惊人了,江湖武林,有多少武夫不是为了争名夺利,眼前这人论名,几乎都快与沈浪王怜花他们相提并论了,论利,更是不知坐拥金银几何,可这样一个人却穿着这么一件素简袍子,若不是装的,那就是已经摒弃了名利之念,几近无欲矣。
春雨中飞卷的袍袖中,隐隐可见两道微不可察的金光。
看到这人,所有打算离去的人都不敢动了,像是被定住了身子,被点了穴,成了石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老爷子放下了烟管,颇带凝重复杂的沉声道:“请进!”
“好!”
沉稳的声音,从青年嘴里吐了出来,像是金铁震荡,带着一种异样的磁性,还有令人心沉的份量,又像是惊雷后的余响,屋里众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下意识的停了。
也在这个时候。
洛阳城外。
“饿不饿?要不进城带点饭食?”
一个灰发孤漠的雄伟身影正牵着一匹马,他眸子一动扫了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古都,冰雕似的面容罕见的多出一抹柔和,还有安耐不住的欣喜。
他也撑着把伞。
伞下是个怀抱婴儿,裹着雪白狐裘的翠裳女子,绝美的容颜清绝如霜,欺花胜雪,雪玉般的脸颊上,那双宛如覆着一层烟雨般的乌黑眸子像是梦一样不真实,她哄弄着怀里酣睡的儿子,然后露出皓齿把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道:“我想吃杏花糕!”
牵马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替她遮着雨,然后牵着马,点点头。“好,糖葫芦要么?”
“要!”
二人边说,边往里走。
杏花微雨,再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