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伞入眼中,话起话落的同时,伞下人就已走进了残垣颓瓦。
周围尽是些破宅陋居,可见京城也不全是富人,而且还有很多穷人,穷的房倒屋塌,一贫如洗。
“看来你们的伤已经好了!”
苏梦枕见燕狂行收起伞,又看了看挽着他手臂的白飞飞,神情仍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在旁人看来,这番神态语气落在他的脸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峻寒,仿佛什么事都不会令他变色,又似乎什么事都不能入他眼中。
燕狂行揩着衣角发丝上的水渍,淡淡道:
“多谢!”
“谢?呵呵!”苏梦枕又看向了雨中,清冷的笑着,咳着,咳的那张脸更白了。“通常说谢谢的人,心里只是想着怎么把人情还回去,好两不相欠。”
这咳嗽的声音听的燕狂行都觉得嗓子眼发痒,像是也要忍不住跟着咳起来,他抖了抖伞上的水,目光如飞似的瞟了眼雨中的颓败,破落。“谢就是谢,我说谢,只是为了补回来之前没有力气说出口的话,至少是为了她或者青狮!”
“青狮?”
“我的马!”
至于她,苏梦枕又再次看向正安静立在燕狂行身侧的白飞飞,燕狂行衣裳湿了大半,白飞飞却是浑身洁净,不染湿痕,他若有所思的道:“只是为了她?”
燕狂行看着雨落,他的声音也很轻,轻的似虫鸣,如雨落,他道:“她就是我!”
苏梦枕没再说话,因为他又咳了起来。
“咳咳……”
就连近处和白愁飞立在一起的王小石也听的于心不忍,他低声道:“他病的可真重!”
白愁飞却没那么多心思管别人的事,搭腔道:“我们病的也不轻啊!”
王小石愕然。“我们有什么病?”
“穷病!”
确实是穷病,想想一个人空有一身绝顶武功,可是却沦落至此,靠着一些蝇头小利赖以活口,这不光是穷更是病。穷或许只是一时温饱冷暖有变,但病,却能消磨着他们的志气,英雄只怕病来磨,有的人说不定挨不到出人头地便已没了志气,这样的人,病入膏肓的时候,往往大多入了黑道邪派,成了嗜财如命,杀人如麻的凶徒。
所以这种病,比那些不治之症更加可怕,不治之症死的是自己,这种病不光死的是自己,还有别人。
咳嗽散了,话语也散了。
屋檐下,很静。
屋檐外却是雨线绵密,仿若棉絮般撕不开,扯不烂,化作一团,罩着这座繁华而安静的城。
雨,总是能勾起人的愁怀,特别是失意落魄的人,还有陌生孤独的人。
每个人神情不一,有的茫然,有的怅然,有的平静,有的冷漠。
白飞飞仰着明眸,张望着外面的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为何缩了缩肩膀。
燕狂行似有觉察,轻声道:“雨下大了!”
确实是场大雨,天地如瀑,雨若水帘,冲刷着入目所有的一切。
白愁飞就是那个怅然的人,他呢喃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瞅着面前不住顺着屋檐滴下来的水,不经意的应和道:“是啊,雨下的好大!”
苏梦枕平静的眸子似有晃动。
“好一场大雨!”
话出口,几人才回过神来,相视之下不禁莞尔。
只是,这颓瓦下不光有他们,不知何时,墙角下多了个老妪,白发苍苍,佝偻着腰背,瘦骨嶙峋的身子弯的像是不远处那条浅河上架着的石桥,她颤颤巍巍的拾掇着东西,裹着件破破烂烂的毯子,让人看的心生怜悯和不忍。
雨还在下,沁凉的秋风吹过,老妪更是抖了三抖,摇摇欲坠。
燕狂行看了过去,低声道:
“她看着好可怜!”
白飞飞也看了过去,目有所思。
这残垣下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几个,剩下的便是苏梦枕带来的三个人,一个是那天赶车的汉子,另外两个,则分别是个老学究,和一个阴阳脸的男人。
二人警惕的打量着外面,像是在等什么,便是淋在身上的雨也视若无睹,仿佛根本不是为了避雨而来。
最后的,就是这个老婆婆了。
“老人家,我这还有些甜糕,这大冷天的,你吃点吧!”
燕狂行忽地开口,在这万物寂静只存雨声的时候格外清晰,众人闻声也把目光投了过去,但看了看便又挪开了。
说话的是燕狂行,递东西的也是燕狂行,他把篮子递到老妇面前。
老妇正收拾着一堆坛坛罐罐,听到声音,再看到面前的篮子,嗅着里面的香气,她先是愣了愣,一双浑浊的眼睛稍稍颤了颤,像是有些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施舍。
她伸出一双枯干如老木的手,接过了篮子,哆哆嗦嗦,然后揭开了盖子,看着里面的米糕,不知为何,老妇一张脸忽的有了变化,像是在笑,又像在哭,古怪的紧。
“你不吃一块?”
燕狂行又问了。
老妇的头很低,她的腰很弯所以头低,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婆子还不饿,想拿着回去慢慢吃!”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你现在就得吃!”
燕狂行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更沉了下来。
苏梦枕尚自咳嗽着,他视线自雨中又飘了回来,看着燕狂行和那老妇,起初还好,但慢慢有些变动,然后内里像是有朵寒火慢慢被点燃,他似是闲谈般问道:“咳咳……你这米糕在哪买的?”
燕狂行道:“路上买的!”
苏梦枕眼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