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板门其实并不是一个地方的名字。
它是三条街的统称,这三条街有一个共同的出口,都会经过一个破落的牌坊,街上居住的人家大多有权有势,非富即贵。可是街后头却是个拣石坑,那里连接着十几亩的坪子,通常会有人在那放牧牛羊,但放羊放牛向来是穷人的活计,不错,这后街的人大都穷困潦倒,简而言之就是穷人,住的破窟烂窑。
如此一来,前街的富人自然不愿和那些后街的穷人打交道,更是不喜那些牛羊骚扰,所以这前后街是被一堵板子隔开的。
年岁日久,风吹雨淋,这板子自然就变得破破烂烂,所以,人们都称呼这一带为“破板门”。
而这三条街,都是属于“六分半堂”的。
天快亮了,也不知谁家的公鸡适时的打着鸣,清冷的长街上,更夫报着时辰,敲着锣,一些个小贩更是起了个大早。
而就在第二条街,第三间宅子的厅堂里,坐着两个人,两个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人。
事实上自他们坐在那张椅子上便再也没有动过,连水都没喝一口,屋里屋外,早已布置满了人手,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围的自然不是他们,相反,是在保护他们,更是在防止有人闯进来。
他们在怕,怕谁?
苏梦枕。
特别是那个穿着盔甲的虬髯汉子,自他从“苦水铺”回来手心里便一直不停冒汗,到现在连额头都在开始冒汗了,一双手很是紧张的来回摩挲着椅子的把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都死了,就我一人回来了,苏梦枕有仇必报定然也放不过我!”
那汉子脸上的胡须浓密如乱草,但面容却非魁梧之相,一张脸很是瘦削,颧骨高且窄,一对浓黑的粗眉下,是双充血的眼睛,满是血丝。
此次埋伏苏梦枕,连同他在内,有七堂主“豆子婆婆”,八堂主“花衣和尚”,还有自己这个十堂主“三箭将军”,连同安插在苏梦枕身边的花无错以及古董,再加上四百多名弩手,这等天罗地网,竟然还败了,不但败了,几人更是就他一个活着回来,他又如何不怕。
相较之下另一人便要显得镇定些。
这个人便是“六分半堂”五堂主“雷滚”。
天底下任谁都知道,这“六分半堂”是雷家的江山,除了大堂主狄飞惊外,十二堂主里连同他在内姓雷的便占了四个,这些人,可都是雷氏嫡系。
只因这个姓乃至这个位置,他便有镇定的底气,更何况他还有一对惊雷霹雳般的水火流星锤,有势,更有非凡的实力,所以,他才会比鲁三箭更自信,也更镇定。
但他对今天这个结果却很失望,不但失望更是惊疑,意外,甚至意外到有些茫然。
此次围杀算是他一手谋划的,可这结果却是苏梦枕毫发无损,这让他如何信得?
“你是说咱们废了两颗暗棋,死了三个堂主,四百弩手死伤过半,竟然只换了苏梦枕身旁的一个护卫?”
声如其名,雷滚的嗓音浑厚有力,一开口便如惊雷滚滚,特别是他在得知到这个结果心绪未平的时候,整个厅堂都似震了三震。
“你他妈是怎么坐到这个位子上的?”
茫然过后,则是怒,不明所以的怒。
对“苏梦枕”这个人,他很不服气,不服气到他想致对方于死地。
如今江湖上大都流传着“六分半堂”的势力已快被“金风细雨楼”瓜分殆尽,更言总堂主“雷损”不仅人老了连雄心壮志也都没了,一个如日中天,一个迟暮老矣,两者又怎会有抗衡的余地。
但他知道,也相信,“六分半堂”绝对不会弱于“金风细雨楼”,倘若后者是条过江狂龙,那他们便是江水中遍布南北的毒蛇,或许在官府与朝廷上他们不如金风细雨楼,但论及对整个江湖的掌控,黑白武林道,乃至各地绿林豪杰可都是尊“六分半堂”为龙头,称雷损一声“老大哥”。
所以他对苏梦枕不服气,论根基,连他老子苏遮幕当年都还在“六分半堂”的庇护下苟延残喘,他这个儿子不过是近些年得势罢了,现在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
而且这次计划上面还给了示意,所以他已不会去管这是谁的意思,决定袭杀苏梦枕。
终究不过是一个病恹恹的病痨鬼罢了,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就在这一切安排妥当前他还在心中冷笑,可这一切结束后,他却只有怒,还有觉得荒谬。
这已不是去找回面子了,这是丢人去了,而且还是他们自己把脸贴上去的,兴许这些人的死并不重要,可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金风细雨楼”的声望毫无疑问定会再涨,而他以及他们无疑会沦为各势眼中的笑话。
看着鲁三箭那副如坐针毡的模样,雷滚心头直接堵着一口火,一张脸隐隐发红,暗红,那是气的,更是怒的。
这群没用的饭桶,平日里作威作福,现在吃了亏回来还怕成这样,真是丢尽了“六分半堂”的颜面。
“五堂主,这可不能怪我们啊,那是因为有人破了我们辛辛苦苦布置的埋伏,逼的花无错他们提前出手,所以才落到这般田地的。”三箭将军见雷滚愠怒无比,当即更慌了,他们这些人虽说同样是堂主,但是否姓雷差别可就大了。
雷滚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阴晴不定。“就是那个苏梦枕肯让树大夫去给医病的小子?”
他忽然笑了,连笑声也低沉如雷鸣,可眼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