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城墙上,袁绍面色难看。他已巡视完三面城墙,俱未遭到攻击,正自疑惑时,丁原那边传来了消息。
董卓军宣称,雒阳西侧的函谷关已经被攻占了。
这是一个很可怖的消息,驻扎在京兆尹的皇甫嵩与雍营、长安营,若想最快速度赶到雒阳,那经过函谷关是最近的一条路。
雒阳西侧的函谷关姑且称之为汉函谷,西汉名将杨仆因被称作关外人而不悦,出资在秦关以东三百里修建了新的函谷关,只为成为关中人。
虽是以荒谬理由修建,但这座雄关在东汉王朝移都后,经历了百余年的修缮,已然成为雒阳最强屏障之一,位列雒阳八关之首。
但关隘多守外不防内,汉函谷也是如此,若董卓以精锐背袭,确实有可能拿下函谷关。
而以函谷关的高大坚固,董卓只需一只偏师,便能牢牢扼守住这座雄关,皇甫嵩急切之下也休想突破。
暂时没了援军还不是最可怕的,袁绍担心的是城中的公卿们怎么想。城下如此大声的宣告,想瞒过公卿和至尊无疑是笑话。
他也明白丁原的意思,暗叹了口气,吩咐道:“你且回报丁将军,本官会尽力斡旋的。”
……
此时,崇德殿内已经吵成了一锅粥,在位的和不在位的,但凡是雒阳城中的贵人,此时都集中在这里,争执不下。
很少发脾气的袁隗须发皆张,怒道:“崔威考!尔欲陷满城公卿于死地耶?”
故太尉崔烈也是天下名士,在身份地位上虽然逊色袁隗不少,但都到生死关头了,以董卓等凉州人对他的仇恨,若让董卓破城,他全家老小都别想好。
他也豁出去道:“袁次阳!函谷关若是沦陷,雒阳便是孤立无援之地,如何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敌寇?这责任你担不起!”
“皇甫义真天下名将,难道会死磕函谷关?沿河而下,自孟津而来有何不可?”
“亏你袁太傅活了一大把年纪,号称通读五经,岂不闻半渡而击之事?董贼只需在孟津部署些许偏师,皇甫嵩便只能望河兴叹!”
袁隗都被气乐了,半渡而击若能这般容易,那倚河而守岂不是天下无敌?他正待反驳,却猛然瞥到刘辩和何太后意动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惊。
这边刘虞开口道:“但崔公所言,移北军与精骑袭函谷关,此计不可行。函谷关夹于山间,地势险峻,董贼可成功偷袭,是关中守军无防。
但此时董贼若拿下了函谷关,那么免不了沿途布防,若在峡道中遭伏,难免重演朱公伟之事,以致军心动荡。”
杨彪也接道:“况且此事只是董贼一方之言,难以确定真假,未必不是调虎离山之计。有北军与幽州精骑在城外,董贼便需要布防两翼,攻城的攻势也会大减,这是不可缺少的。”
见三位当朝重臣都反驳他的言论,崔烈也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得罪一个袁隗还好说,三人都得罪了,那就是老寿星上吊。
瞥了一眼这个软弱可笑的前太尉,袁隗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拱手对天子与何太后道:“启禀陛下、太后,恰如杨司空所言,城外驻军断不可少,若陛下不信,请召本初或丁建阳问话。”
刘辩一怔,想了想确实如此,终究是袁绍与丁原亲临城墙,对局势的判断也比他们这些窝在深宫的人要强得多。
正待遣人召见袁本初,全身甲胄的袁司隶就随着小黄门踏入了大殿,袁绍进殿便急切道:“陛下,万不可心急,董贼奸猾无比,此举乃是扰乱军心之法,万不可中计啊。”
刘辩面上红色一闪而过,这扰乱军心成没成不清楚,他这天子的心是被吓着了,听见袁绍这话难免羞愧,他轻咳一声问道:
“朕只有一问,袁卿,函谷关有没有可能真的被攻陷了。”
袁绍一脸为难,董卓主力并未攻城,这是事实,肯定瞒不过所有人,欺君的话可是大罪。但若是据实相告,他也摸不准刘辩的想法。
但君前奏对显然不能迟疑太久,袁绍咬咬牙道:“攻城的是何苗所部,董贼主力不见了,恐怕……”
满殿哗然,袁隗急切的问道:“此事可能确定?”
袁绍沉重的点点头道:“攻城的先登士并不精锐,只是一般士卒的水准,而董贼中军旗帜看似森然而立,细看之下摇摆不定,并不齐整。所以当是无假。”
刘辩怅然怔住,只觉得前途难卜,他又不由自主的望向刘虞,期待他给个主意。
刘虞也是一阵恍惚,他并非精通兵事之人,这时节也难免有些茫然,被刘辩当做支柱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又转头望向袁绍。
袁绍扯了扯嘴角,依他之意,自然是不管函谷关,雒阳要硬撑应该也能撑上十数日,皇甫嵩爬也爬到了。
可公卿们显然不希望听到“应该”两个字,今日之事也暴露出丁原的军事水平显然不如董卓,城中无大帅,这如何让人安心?
这时候,崔烈恍惚了一阵,忽然急切的问道:“袁司隶,城外还有多少兵?”
袁绍一怔,猛然惊觉道:“董卓本部不在,不过数千白波与何苗部千余人而已!”
崔烈击掌道:“如此,为何不能一战而下?”
满殿之人目瞪口呆,经崔烈这么一提醒,他们才惊觉,事实上单论兵力,雒阳城中并不逊色董卓多少。
只是所属太过杂乱,再加上守城不可有丝毫放松之处,才显得在局部存在兵力劣势。
如今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