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黄河水,自西向东,奔流不息。虽是隆冬时节,水流较之汛期颇弱,但其气势仍然震撼人心。
孟津关上,乐进眺望黄河,自嘲道:“御前演武,为国尽忠,杀敌无数,到了今日却成了为虎作伥之辈,可笑可笑!”
蒋钦上前一步,叹道:“这便是我等的悲哀,只能随波逐流,任凭朝廷驱使。至于这个朝廷他姓刘还是姓袁姓何,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乐进侧首问道:“蒋兄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乐兄屡立大功,如今已是司马,尚且不能主宰自己的前途,我等区区郎官,又能有何作为?
此前赴雒,本就是为求富贵而来,如今前途光明,此生公卿可期,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乐进似笑非笑的问道:“这是公奕兄的肺腑之言?”
蒋钦微微沉默,有些迟疑。身旁的周泰拍了拍他肩膀,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蒋钦叹道:“文谦兄又何必打破在下的自欺欺人?
如犬马一般被人使唤,立场飘移不定,这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好!公奕兄此言甚合我意!”乐进啪啪的鼓掌,笑道:“那依公奕兄高见,我等当如何行事?”
蒋钦愣了下,低头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不可再助桀为虐。袁公路在京城骄奢淫逸,搞得公卿百官,以及京城百姓都怨声载道。
其所作所为无丝毫明主之像,并非长久之人。其或许能胜过卢中郎将与京兆尹,但必然会淹没在下勤王之师的浪潮中!”
乐进摸了摸颔下,疑问道:“公奕兄此话怎讲?据在下所知,起兵的府君、相君、使君们都心怀鬼胎,按照朝廷的法,卢中郎将连物资都难以筹备,可见对方人心不齐。
且卢中郎将与盖京兆尹已是下有数的势力,其麾下精兵俱是精锐,若他们不行,袁术便坐拥下最精锐的禁军,勤王之师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比得过黄巾军?”
“卢、盖之败,在于自己太强;袁术之败亦是如此。”蒋钦点到即止的一言,随即话锋一转道:“总之,既然不想助桀为虐,文谦兄可愿舍了这场富贵?”
见蒋钦不想深,乐进也不以为意,轻笑道:“公奕兄可有好去处?出来听听。”
蒋钦摇摇头道:“看来文谦兄是不准备与在下一起走了。”
“公奕兄想归乡,在下亦想,山高路远,却是不便随公奕兄南下了。”
“桥元伟非是明主。”
“既非明主,那迟早会让出位置,在下届时再展拳脚便是。”
蒋钦叹道:“既然文谦兄心意已定,那在下只能祝文谦兄一帆风顺,得遇明主。”
乐进抱拳道:“在下亦祝公奕兄与幼平兄大鹏展翅,得展所长。”
……
“元皓兄此言倒是有趣,卢中郎将会败于强,袁术亦会败于强,看来实力太强亦非好事。”
钜鹿郡瘿陶县,李澈与田丰在凉亭对坐,骤闻田丰之言,李澈忍不住出言打趣道。
田丰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严肃面孔,面上没有丝毫笑意,他从容道:“府君心中亦该有数,这各路勤王之师,有多少是真的想勤王的?
在他们眼中,袁术是敌人,不是因为他窥伺神器,而是他敢冒下之大不韪,掌控着子。他势力虽非最强,但手中有子的他却有了莫大的优势,必然会招致群起而攻。
同样的,卢子干与盖元固亦是敌人,他们的问题在于手中的力量太强。数万精锐之师,足以横扫下任何一方势力。而从他们违背卢子干的意思起兵开始,就已经站在了卢子干的对立面,若不将卢子干剪除,没人能睡安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田丰愣了一下,颔首道:“正是此理,府君此言倒是与商君之言颇有相似之处,却更简明易懂。”
李澈笑道:“有高人之行者,固见负于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骜于民?”
“商君之言论高士,府君此言论大势,一大一,正合相补。”
混了大半年的官场,李澈的脸皮已是比城墙还厚,如今已能面色不变的做起文抄公,随手“引用”几十年后李康的名言也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元皓兄过誉了。对于元皓兄的分析,本官颇为赞同,不过依元皓兄之见,本官与玄德兄又该如何作为?”
“就像此前一般尽力帮助卢子干便可。桥元伟等人空有野心,却无丝毫远见,就算将来卢子干会是敌人,但此时他手中握有大义,是下人心所向,一群人应了盟约,却没有丝毫作为。
只会隔岸观火,净做些蝇营狗苟之事!依丰愚见,倒是济阴太守曹孟德颇有可敬之处,不管其人目的为何,其远见卓识皆非桥元伟、韩文节之辈可比。”
田丰话语间对东郡太守桥瑁等人颇多不屑,倒是对曹操颇为赞赏。
李澈轻轻颔首道:“确实,尤其是桥元伟,其诈做檄文,本就是为邀名得利,如今却踌躇不前。此前檄文带给他多少好处,之后必然会反噬己身,刘使君恐怕已经在府中乐开了花。”
“桥元伟做大事惜身,见利忘义,鼠辈耳。韩文节两面三刀,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人也。有此二人,卢子干之大不幸,府君与曹孟德之大幸啊。”
李澈敲了敲案几,沉吟道:“但盖元固的势力亦不可觑,袁公路布置在函谷关的兵力大约只有三五千,凭借关隘之力尚可阻挡,但盖元固必然不会一直强攻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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