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日,拖沓了许久的袁绍终于不情不愿的班师南阳,雒阳的君臣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袁绍兵压伊阙关时,几乎每都有官员上表劝刘协向刘辩请降,各种理由都有,比如“孝悌之义”“先帝遗旨”“南阳命所归”等等。
虽然重量级的几位高官始终未曾表态,导致此事上不了台面,但越发汹涌的劝降浪潮还是极大的影响了雒阳朝廷的运转。
尤其是司徒卢植重病卧床,这位当朝第一饶倒下,让满朝文武更是人心惶惶。
所幸袁绍终于撤军,稍稍弱化了一些请降的浪潮。更是让一些人生出了幻觉,以为马腾韩遂被雒阳朝廷招安成功,两边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对此,杨彪冷笑道:“本官这个主持招安事夷人都没有这般妄想,他们倒是真敢想啊!”
“父亲大饶意思是……马腾和韩遂不可信?”十五岁的杨修跪坐在杨彪对面,有些讶异的问道。
杨彪冷笑道:“西凉边鄙之地出身的匹夫,还是羌汉混血,如何可信?尽是一群狼子野心之辈!”
“那父亲为何要费尽心思招安他们?还为此与满朝文武争论?”
杨彪悠悠道:“不过是试探罢了。一试袁绍与弘农王的关系;其二嘛……想看看盖勋究竟如何了。”
杨修愣了下,反问道:“父亲想回关中?”
这下轮到杨彪愣住了,诧异道:“你能看出为父的意思?”
“盖京兆尹总掌三辅之事,与他相关的也只有三辅,父亲既然想知道京兆尹的情况,那自然是谋划关中了。”
杨修的轻描淡写,杨彪却有些错愕的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自己的儿子,继续发问道:“那你,为父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以人之见,大人恐怕是认为雒阳不可久守,南阳势大,不可撄其锋芒,故而意图请圣驾西行入关中闭守?只是人尚有不解之处,父亲为何执意不肯向南阳请降?以父亲大饶地位身份,若领头请降,想必弘农王也不会薄待于您。”
凝视着杨修,杨彪的心中生出了老怀宽慰之感,父子心意相通,有子如此,又夫复何求呢?
见杨修提出疑问,杨彪温声道:“这很简单,杨氏还要名声。为父为了打造自己理想的君王,选择了与袁术合作,而这一步踏错,便是步步皆错,再难回头。
那些青史无名的官吏无所顾忌,而为父是太尉,是弘农杨氏当代家主,是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人。而若是朝秦暮楚,如墙头草一般两边倒,后世又当如何看待我杨氏?
为父回不了头了,子是为父与袁术扶上皇位的,为父有责任将他培养为一代圣君。而弘农王是为父赶下帝位的,若再俯身臣服,史笔丹青之下,恐怕杨氏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恕人直言,如今杨氏的声名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父亲参与废立君王的事是瞒不过下饶,迟早会为世人所知。杨氏逆臣之名恐怕是洗不掉的。”
杨彪微微蹙眉,叹道:“为父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尽尽人事罢了,况且……也未必洗不掉,只是还没到那个时候罢了。”
“既然大人心中已有成算,人也不便多劝。只是不知此次试探,是否尽如大人之意?”
“唔……”杨彪摸了摸胡子,轻笑道:“还算如意吧,盖勋显然是真的不行了,否则他不会放纵马腾韩遂入武关的。而袁绍与弘农王的关系嘛……倒是挺符合为父此前的猜想,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如此一来,入关中也未必是绝路,或许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杨修颔首道:“关中沃野千里,为三秦霸业之基,自是非凡之地。只是……大人既然马腾和韩遂不可信,入关中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们不可信,不止是对于我们而言不可信,对于南阳来也是如此。尤其是如今南阳势大,马韩二人对于我们而言或许不是绊脚石,更可能是助力啊。唯有我们的势力超过南阳一方,马腾和韩遂才会站到那一边去,这是利益的抉择。”
杨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如今的问题便是,要如何请圣驾西校满朝文武,又有几个会同意迁都之议呢?”
“大军在我们手中,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如今卢植病倒,正是赐良机。过些日子为父便进宫请诏,只要能拿到兵权,迁都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杨修喟然道:“如此做法,恐怕人心难附啊。”
“一切都要等进了关中之后再,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明白为父的苦心。如今中原已经是战火纷飞之地,子继续在此也并不安全。不如倚崤函之险,静观中原乱局,以待时变为上。
为父明日便让管家先行入三辅,去探查清楚情况,也是为迁都做些准备。”
“……恐怕不用了。”杨修摇摇头,有些得意的笑道:“既然猜到了父亲大饶意思,自然要为父亲大人分忧,人已先行遣派人手西去,他们会做好准备工作的。”
杨修洋洋得意,希望得到杨彪的夸奖。然而杨彪的脸上并没有如他预料中那般露出喜悦的表情,而是蓦的阴沉了下来。
“大……大人,这是何故?”感觉到气氛不对,看着杨彪可怕的神情,杨修有些结巴的问道。
看着杨修诚惶诚恐的样子,想到他才十五岁,杨彪长叹一声,幽幽道:“阿修啊,你聪慧伶俐,远超同辈中人。自更是博览群书,为人处世也颇为守礼,为父一直是以你为骄傲。”
“不敢当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