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随小黄门出宫,快要到朱雀门前,引路的小黄门忽然回首对刘备说道:“刘议郎,常侍们命奴婢传个话,刘议郎身为宗亲,前途光明,何必要跟大将军一条道走到黑呢?常侍们执掌朝政十余年,岂是那么容易被掀翻的?还请刘议郎细细思量。”
刘备神情不变,淡然道:“刘备自有成算,不劳烦诸位常侍操心了。此有一言,望告知张常侍他们。”
小黄门愕然,有些疑惑的问道:“刘议郎请讲。”
“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备猛的一挥袍袖,越过小黄门大步向朱雀门行去。
“你!你竟然敢!”小黄门不敢置信的指着刘备的背影呵斥道。长居宫中,又是张让等人的亲信,他自然知道十常侍的可怕。十余年来都没有几个人敢这样蔑视十常侍,短短半个月,却接连出现两人,何其狂妄!
但是他也只能指着刘备无能狂怒,莫说他没带人手,便是有人手,又如何敢在朱雀门前擅杀朝廷命官?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备大踏步走出朱雀门,身子气的直发抖。
刘备出了朱雀门,脸上顿时挂上了笑容,只因为李澈正站在马车边等着他。
李澈见刘备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虽然出事的概率极低,但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君不见何进都不敢进宫吗?他身为托孤辅政大臣,本该每日进宫朝见天子,还要在灵帝的棺材前守灵,却逾礼而为,就是担心进宫便出不来了。
若是刘备被十常侍咔嚓了,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李澈正待询问宫中之事如何,却见刘备轻轻指了指马车,顿时会意,二人上了车,吕韵却是心甘情愿的赶起了车。
上车之后,刘备笑道:“太后那边基本没有问题了。”
李澈大喜,说到底十常侍最大的保护伞就是皇权,而皇权如今的代表不是天子刘辩,正是何太后。只要何太后首肯,甚至只是默许,十常侍便在劫难逃。
如今刘备身份特殊,汉廷的存在对刘备来说目前仍是好事,只需积蓄力量,自可等待天下大变。
这一天迟早会来,并州牧董卓可是个十足的野心家,他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忠了,并州一旦全州造反,大汉十三州恐怕大半都要起烽烟。更别说各地此起彼伏的黄巾军和各类打着黄巾旗号的匪贼了,东汉王朝已经救不回来了。
刘备想了想,笑道:“十常侍恐怕还有些手段。”说着便把之前小黄门的动作讲了一遍。
李澈略一沉吟,嗤笑道:“只让小黄门传话,十常侍何曾软到这地步了?以如今局势而论,这种威胁之言简直没有半分用处,张让可不像蠢货,不会做无用功的。想来是在掩饰什么吧。”
刘备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兵法之道,能而示之不能,十常侍意图麻痹他,必然有所图谋。
“只是十常侍又能有什么依仗呢?莫非是董卓?”刘备有些疑惑的问道。
“唔……这倒不必胡猜,如今时机已至,澈且去会会那位郭常侍,不过还需人引荐啊。”李澈有些皱眉,十常侍长居内宫,又与己方水火不容,怎么能联系上郭胜呢?
刘备也感觉有些棘手,两人正自思索,忽的马车停了下来,吕韵呵斥道:“何方歹人?敢擅自堵住官道?”
只听外面有声音传来:“在下乃车骑将军府上长史乐隐,奉何车骑之命,请刘议郎与李侍郎过府一叙。”
刘备与李澈面面相觑,忽的大笑,齐声道:“引荐之人来了!”
……
何苗身为车骑将军,乃是仅次于大将军的武官,又是外戚身份,其府邸也颇为奢华,甚至超过了表现节俭的何进。
刘备与李澈下了马车,还是乐隐带着二人进府,吕韵刀具甲胄在身,也就留在了外面,毕竟刘备比她能打,她也起不到保护作用。
两人不由得有些神情古怪,李澈三次去大将军府上,何进可都是直接出来迎接的。第一次是迎接曹操,后面两次却都是为了李澈。
何苗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车骑将军何苗的架子,却是比大将军还大了。
到堂中见到何苗,李澈有些按捺不住吐槽之魂了。这位车骑将军简直就是个病秧子,面色苍白而削瘦,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不过从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其本来的相貌还是颇为不错的。
只是与何进没有半分相像。不过也对,如果和何进相像了那才可怕。何苗本名朱苗,其母在丈夫死后带着朱苗改嫁给何进之父,因而两人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兄弟罢了。倒是何太后是朱苗之母改嫁之后所生,与何苗何进都有血缘关系。
何苗正在把玩手中的一件瓷器。汉朝之前陶瓷发展速度极为缓慢,因为王公贵族多喜金属器皿,如青铜器或金银器。但是两汉的陶瓷技术却是一个飞跃,由原始青瓷过渡到了成熟青瓷,其工艺已经颇为先进,釉色光亮,质地纯净。
何苗手中的青瓷正是这样一件佳品。李澈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这青瓷假如能留存到二十一世纪,怕是价值连城了。
见到两人进来行礼,何苗也不起身,只是傲慢的点点头,努了努嘴示意二人落座。
刘备和李澈也不介意,径直坐了下来。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何苗才悠哉哉的放下瓷器,质问道:“堂下何人啊?”
“议郎刘备刘玄德。”
“黄门侍郎李澈李明远。”
“呵,两个六百石,无名小卒,何以得入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