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并未遮掩什么,邺城中下层官吏能知道的事,沮授等人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沉稳的军师将军露出一抹异色,喃喃道:“虽是一个好的切入点,未免太过心急,欲速则不达啊。”
钟繇沉吟片刻,摇头道:“未必如此,若是胜券在握,自然不需要和他们勾心斗角。”
“胜券在握他在外一年多,正是邺城变化最剧烈的时候,权力的分配已经基本完成,纵然大王想要帮他培植羽翼,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可若是有现成的羽翼可以直接使用呢”
“现成的羽翼”沮授脑中一道闪电划过,诧异道:“他们之间的联系真的深厚到了这种地步”
钟繇颔首道:“荀陈世交,陈长文甘心给李明远当左膀右臂,荀家卖面子再正常不过。再说了,荀相与荀令君不同,他也算是元从啊。”
沮授一对长眉皱起,抚须道:“如此,审正南危矣。”
“将军万不可插手”钟繇连忙出言劝住,解释道:“大王对诸事洞若观火,他知审别驾忠心,也知其短处。此次也是默许卫将军敲打一番,断不会下狠手。可若是将军插手了,大王必然不悦。再说了,审别驾任人唯亲、无原则庇护亲友的问题也该解决,否则迟早必酿大祸。”
钟繇言辞恳切,沮授长叹一声,喟然道:“元常不必担心,这些关碍吾还是能够想透的,正南行事太过刚直,得罪了太多人,偏偏己身持家不正,合该受些教训。只是当真君心难测啊。”
“下官倒觉得君心并不难测,大王与卫将军默契颇深,借卫将军之手敲打,终归不会出现大问题。这也是对审别驾的爱护之意。若是真的放纵下去,将来出了大事,审别驾乃至于整个阴安审氏都别想全身而退。”
沮授一怔,思索一番后点头道:“元常所言有理,倒是吾一时心急,有些乱了阵脚。希望正南能够迷途知返啊。”
“什么相府之人全力配合李明远,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抵触之意”审配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气勃发。
李澈卸任了青州牧之位,刘备却是以“代相”的名义召他回邺,暂代前往河东的荀攸行魏相之权。
他虽有卫将军府,但日常办公还是在荀攸的相府行事,邺城还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毕竟相府之人即便不抵触,他接手相权也不会那么容易。届时李澈就会明白,他的第一步还是要先培植自己的班底。
结果相府的掾吏竟然热烈欢迎,甚至用尽各种方法帮助李澈,俨然将他当成了荀攸一般对待。若非时候不对,这些人恐怕还会在相府张灯结彩欢迎李澈。
这之中透露出的隐意让审配有些不敢深想,荀攸不怎么参与政局的争执,平日里也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看起来颇为好欺负。但正常人都知道,这位魏相深得魏王信任,他的话某种意义上就是魏王的话。
荀攸即便不刻意经营,围绕着相府还是聚拢了一批不关注政坛争执的官吏,是邺城政坛不可忽视的力量。
如今荀攸将相府尽数相托,可谓是下了血本。李澈可以借着相府之力,配合自己那万人之上的官爵,足以碾压一切反对派。
也可以借鸡生蛋,借由相府势力招揽自己的班底,很快便可以形成一支新的政治势力。
至少如今绝不能将李澈再视为没有班底的光杆将军。
审配震怒之处正在于此,政治羽翼不比其他,莫说这等非亲之人,便是亲生父子,也非得是一方将亡,临死前才会进行交接。
因为这玩意儿没有忠心保障,也没有什么忠诚度量化,你将它“借”出去,很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即便审配对族人优渥至极,堪称有求必应,也绝不会随便将自己的政治势力交给族人来使用。而荀攸却做到了,将自己的属下打包借给了李澈,甚至还特意交代要绝对配合,简直是不可思议。
审离组织了一下措辞,酝酿了一下语气,小心翼翼的道:“兄长,看来这卫将军来者不善啊。而且这背后会不会还有荀相的手笔”
审配抿紧嘴唇,他也不能妄下决断。此前邺城内争执都城之事,荀攸可是一直作壁上观,从来没有下场过。
李澈提出双都制,是否和荀攸通过气雒阳的尚书令荀彧知不知道这一点若他们一清二楚,那此事简直可以说成了定局。
三位巨擘联手,除非沮授和他站在一起反对,否则绝无可能挡住。
审配并不关心都城设在哪,选长安也只是认为雒阳近些年遭难太重,不适合为都城。若最后刘备选择雒阳,他也不会太过激烈的反对。
但双都制在他看来简直是个笑话,周王朝设洛邑空耗钱财,在西周时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更何况李澈还准备让朝廷时时往来两地,更是天大的笑话。
朝廷乃一国根本,树挪根则死,朝廷又岂能随便移动国家威严何在更别说这之中还有不少问题亟待解决,朝廷迁徙不比急行军,两地往来至少要月余时间,这段时间里,各地奏折之类的东西难道都要积压还是派人追着队伍跑
天子尊贵无比,在深宫是对他的保护,若是时常往来两地,岂不是给人刺杀的机会审配随随便便就能想到几种最坏的可能性,例如司隶校尉和京兆尹准备叛乱,轻易便可将天子与朝廷阻截在途中。
那黄口小儿当真想过这些问题莫非当国家大事是儿戏
审配愈想愈是咬牙切齿,甚至发散思维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