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不甚便成了梅家一员,即便其余四家家主都反对留下不甚,他们害怕梅家再次独大江城,从而削减自身利益。但是梅宽同意了,他们只能在哀叹与谩骂中离开。
梅宽并非不是没有戒备,他仍然忌惮不甚对梅雨柒心怀不歹,便只是安排他在外看管车队。不甚似乎也是没有了桀骜的棱角,全然没有反驳梅宽的安排。
但在闲暇之余,不甚每次都会为梅雨柒送来各种礼物,或是一捧罕见的鲜花,或者一颗深邃光泽的宝石,或是一块稀奇质地的布料,但自身身份从未僭越规矩,礼节也是做得颇为充分,目的自然也是颇为明显。
梅宽对不甚的疑心暗暗放下,但却对他持久的深情感到惊讶,他原以为山匪都是十恶不赦没有感情的恶人,殊不知不甚从匪从未淫占女子,只是那一日见到梅雨柒,便再也放不下这钟情。
这一日,不甚如往常一样护送车队回到梅家,众人见他时皆为他的整洁外貌而惊讶,他一改往常的随意穿着,特地购置了一身白色内衫,穿着一件棕麻长袍,拿着一个小木盒走进了梅雨柒居住的偏院。
“梅小姐,某又来拜访了。这是我花大工夫弄来的‘零玉’玉坠,在材质上堪称玉之精品,希望小姐喜欢。”
梅雨柒看见这麻袍人影,内心突然忧郁与气愤,即使你打扮成他的模样,可终究比不上他。
梅雨柒摔掉了木盒,其中的玉坠也掉落在地,磕碎了一角,她目光凄冷地看向不甚,道:“以后不必再送什么东西了,以往是害怕让你寒心,我便不明言。但我始终不会是你看中的人,我早已心有所属,你明白吗?”
不甚悲伤地拾起破碎的玉坠,抬头望着梅雨柒,他此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骄傲的失败者,承受着爱情带来的卑微,他的声音颇为沙哑:“为什么?就算他比我优秀,但是我正在努力变得更好,姜鸣衣着,姜鸣谈吐,姜鸣武艺,我都可以学,请给我一个机会。”
梅雨柒道:“你终归不是他,这般无异于东施效颦。”
她转身,背对着不甚,将一朵小花撕碎扔到了地上,道:“他是我的英雄,他是战场上最后的希望,我希望我的心上人征战沙场,守护一城烟沙。”
不甚听此,目光一横,提枪出江城。
他要寻找姜鸣,并且在战场上与他争锋,他要为自己证明。
这一日,不甚奔向战场,不为博功名,只求红颜笑。
之后,便有了枪鬼侠义的传说,为人人道也。
申夷忧听到不甚离开梅家的消息,脸色怅然,她回到闺房,从衣箱中拿出一件红裙,这颜色妖娆至极,与当初那位名叫葵姒的姑娘的衣着无异。
她的泪滴不知何时落下,青涩情意所酝酿的悲伤缠遍了心扉,她暗暗道:“为他学步,为他红装,为他点妆,东施效颦又如何?”
秦王朝都城中,鸾来湖引翅相迎,周济半城之水源用度,因此能在湖边巢居之人莫不是王公贵族,或是皇室子弟。
湖之南,有松山;山之阴,无鸟雀。
一年前的王朝皇宫发生过一场九龙夺嫡的惨案,众多皇子因为牵涉篡权谋位而被贬谪,一大批从属于涉罪皇子的官员被清洗,史称“鸾来之谋”案件。
不过这一事件并未被记入史册,一来是顾忌皇家颜面,二来则是股肱大臣力谏,以减除王朝上下更为剧烈的动荡。
案中前御史台大夫高新莅谪居于鸾来湖畔,无皇帝政令不得入紫陌。
高新莅着一宽松长袍,戴一斗笠,垂钓于湖岸。旁有一名锦衣玉带俊朗公子旁待,虽然并未表现不耐之色,但眉宇之间的神色足以说明他此时的心境并不平静。
锦衣公子轻动喉结,思虑半刻,道:“先生已经垂钓两个时辰了,我已在内堂布置了饭菜,请先生挪驾享用。”
高新莅眉毛上挑,颇有不悦:“七皇子殿下,你这心急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如此下去,怕是很难与众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这锦衣公子正是今秦王朝七皇子秋垣,此时他面色慌张,连忙解释道:“我此来一为探望先生,二来便是向先生询问一些朝堂疑问,却见先生垂钓噤声,因此着急了些,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能让一名皇子如此态度对待,任何人都应感到殊荣,但身无官职的高新莅却含怒冷哼,随手
扔掉钓竿,望着秋垣道:“殿下此举愚蠢!”
“若是让有谋之人看见殿下来此,看望我这个有罪之人,岂不是要滋生更多祸端?殿下莫非已然忘了一年前的惨案,结党营私的官员有几个能免灾避祸?”
“昔日张扬跋扈的六皇子、九皇子现今还在禁宫呆着,弄权谄媚的侍郎大夫人头还在山阴虎贲营的旗杆上挂着,若是殿下再不注意这些细节,即便高新莅有意帮殿下,也难免悲惨下场。”
秋垣连声应是,皇子身份并为让他挺直腰板,他有许多事要询问这位无双谋士,于是赔笑着问道:“先生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今日我疑窦难以豁解,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高新莅转过身去,沉静下来道:“殿下可是来问皇帝陛下寿辰之事?”
“正是。先生虽进不得朝堂,但这朝堂之事没人能比先生更清楚了。”秋垣道。
“此话说不得,皇帝陛下恩赐我在鸾来湖定居,不罚臣僭上之罪,我心中已是俯拜感激,哪里敢再沾惹朝堂中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