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龙长老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明知故问可不是学子之风,倒有点像官宦做派。”
“学子之所以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在朝为官,官宦做派也是迟早的事……长老,此时我已回到江城一个月,平枫和郭石,有消息么?”洛晨慢慢站起身来,怅然问道。
墨龙长老缓缓点头,说道:“有,平枫被派到了华都附近的一个县城做县令,虽不在朝中,但距华都不过数十里,想来过个几年,渐有政绩,就会被调回华都任职,至于郭石,则被留在了相府,看来是石丞相想让他接过丞相之位吧,他们的父母前几天也已经被接走,到华都那边安家去了……”
洛晨一笑,发自肺腑,只是其中苦涩却如何都掩盖不住。半晌,才猛地抬起头说道:“罢了,他们此时平步青云,我也未必不能大展宏图……长老,学生还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
“何事?”
洛晨双目空明澄澈,看着墨龙长老问道:“这一个月我虽满心都是别的事情,但也听到了您和其他三位长老的交谈,此时想来,颇为不解,所以想请教您,何为灵力?何为任督?何为周天?”
转来转去还是回到这个问题上了,墨龙长老随手一甩,旁边的椅子浮于半空,直接飞回屋内,原样摆好。洛晨见状,并未表现出多少惊奇,而是问道:“您,还有神笔,云纸,玉砚三位长老,到底是谁?”
墨龙长老看着洛晨复杂的眼神,并未多言,而是说道:“我是你的老师,神笔他们三人,也是。”
话音未落,洛晨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顿时浮现愤怒之色,抬手指着墨龙长老喝道:“老师?你们四个明明就是白日飞升的仙人!这一个月以来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仙人移山倒海,颠覆日月,在华都却任由我被那血咒所害,打入天牢!这也就罢了,云纸玉砚二人明明先回到江城,为何不保我父母一命!功名不过过眼云烟,我洛晨没有也就没有了,可是我的父母何辜?要受此无妄之灾!以至于烈火焚身!”
此时墨龙长老表明身份,洛晨一下子不知所措,又牵动旧事,华都牢狱之灾,父母猛火之劫,一齐涌上心头。洛晨只觉得有无数言语想要说出,可到了嘴边偏又无话可说,不由得心下酸楚,泪流满面,愤怒愧疚却又不知所措,只得面朝着洛府的方向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大呼道: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说罢,洛晨筋疲力尽,歪倒在地,泣不成声。墨龙长老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修道亦如求学,须得循序渐进,我四人不过初入门庭,本领微末,实在是有心无力,你若是要恨,那也随你。今晚时候不早了,你此时肉眼凡胎,我不知你有什么际遇,竟能观星聚灵,这本是好事,但经脉血肉却是承受不住,切记不可再胡乱观看。”
说罢,墨龙长老便转身离开了小院,留下洛晨一人在院中,哽咽不住,甚是凄凉。
墨龙长老走出院子没几步,就看见神笔,云纸,玉砚三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遂缓步走过去,看表情就知道刚才自己和洛晨交谈已经被他们听了去。
玉砚长老看墨龙心情不悦,说道:“墨龙,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洛晨华都入狱,父母失踪,家宅被焚,必然是心力交瘁。此时忽然又知道咱们是道门中人,必定会以为是咱们故意不出手相救,我觉着过几天他应该就会明白过来了。”
云纸长老摆摆手:“唉,我总觉得咱们应该稍微缓缓再告诉洛晨实情,此时这洛晨才从之前种种灾劫里缓过神来,咱们就紧随其后,这对洛晨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这过刚易折,我却是怕洛晨承受不住。”
一直沉默的墨龙长老此时说道:“不可,若是咱们一直不把身份说明,那才是一叶障目,饮鸩止渴,如此这般就算洛晨入了我道门,也必会留下心魔,若是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如何对得起他父母双亲!”
“好了,别吵了,眼下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再争论这些也无甚用,眼下要紧的是看好洛晨,免得他一时气愤,做出什么自戕的糊涂事,那我等才真是白白入了道门一回,反正咱们距离回宗门还有一段时间,洛晨这孩子看似跳脱,实则心智坚定,我相信他必然能够想通其中关窍。”神笔长老看了洛晨所在的小院一眼,皱眉说道。
墨龙几人虽心下不忍,但也只得如此。是夜,四位长老分别护持小院四方,不敢有一丝差池,洛晨就这么歪在院子里,不声不响,不吵不闹,但也并未回房休息,坐在院中直至天亮。四位长老知他此时心中难过,也就没有贸然打扰,正是“仙法难改凶吉数,生死别离徒奈何”,究竟不知这洛晨一夜作何感想,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