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这岁末一过,寂真人便传给洛晨三本书籍,让他自去背诵。谁知洛晨第一天就出了差错,寂真人也一改之前宽纵之态,让洛晨拎着一只极为沉重的水桶来来回回打了十二桶水,直累得他筋疲力尽,动弹不得,即便如此,寂真人依旧毫不容情,第二日依旧让洛晨背诵《周易》《脉谱》。
“足阳明胃经简诀。”
“胃足阳明交鼻起,下循鼻外入上齿,还出挟口绕承浆,颐后大迎颊车里,耳前发际至额颅,支下人迎缺盆底,下膈入胃络脾宫,直者缺盆下乳内……”
“萃卦彖辞。”
“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困卦九二象辞。”
“来徐徐,志在下也。虽不当位,有与也。”
“错,困卦九二象辞乃是困于酒食,中有庆也。一共八字,八桶水,去吧。”
“啊啊啊”
从那一日起,洛晨再没进过寂寥界,每日或是在前院,或是在后院,甚至是吃饭的时候都捧着书本不断地翻看。起初还好,左右不过那些,可是几个月过去,累积下来的内容已经十分庞杂,寂真人随时随地都会提出问题,洛晨不能对答如流,少不了要拎着那死沉死沉的水桶前去打水,被神笔八岁两个看热闹的气个半死,然后再累个筋疲力尽。
这惩罚虽重,但寂真人也自有分寸,绝不会在洛晨拎水过后,行功调息之时提问,有时洛晨用力不当,伤了骨骼经脉,寂真人还会为他打入灵气调理。
这些事情洛晨自是不知,只知道自打开始研读《脉谱》之后,修习静功时竟能隐隐看见体内经脉走向,中有白光流转,神妙无比。随着记住的经脉越来越多,静功所见的经脉也越发清晰繁复,修行之中体力精力也是越发充沛,远非从前可比,洛晨心知此乃背诵《脉谱》之功,自然加倍用心,努力研读不提。
半年倏忽即过,眼下已是七月,洛晨终于将《脉谱》尽数背完,开始参悟《浣灵诀》。此时华都入狱,家宅遭焚这诸多变故刚好过去一年,以至于洛晨心境略显不稳,紫府之中魔念隐隐挣扎,冲击封禁,故而寂真人稍稍减少了平日里对洛晨的考校,只等他渡过这段时间之后,再行细细考察不迟。
这一日洛晨背过《易经》,见天色尚早,还未到给葡萄藤浇水之时,于是便随手拿起《浣灵诀》来观看。这《浣灵诀》虽只有半指厚,可却和《易经》一样晦涩难懂,洛晨参悟许久也没什么起色。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书中第一页写的浣灵总纲山中石底有苦泉,恶浊不过正中间,扫去尘泥还清澈,复归石中自甘甜。
皱着眉头把这总纲再读一遍,洛晨心中虽隐隐有感,但偏偏捉摸不清。书中内容洛晨早已滚瓜烂熟,然而这总纲才是解开其中窍要的关键所在,不明悟总纲之意便不懂书中所言,若是贸然加以揣测,蒙对了还好,一旦蒙错了,走火入魔已经算是最轻的后果。
慢慢呼出一口气,洛晨眼睛盯着手中书本,缓缓思量,并没有逐字逐句地去抠,他自是明白欲速不达的道理,若是一味苛求顿悟,矫揉造作,反而落了下乘,不但不能顿悟,还会坏了心境。故而也不着急,只在心中似想非想,将念未念,缓缓研习这正是洛晨在静功修习中悟出的道理,顺其自然,自然而然。
此时寂真人正在院中修剪藤蔓,透过窗子看见洛晨坐在屋中,神情自然,知他此时已入静,说不定会有所收获,于是便将心中要考校他的问题放在一边,轻轻一挥手,窗户悄然闭合,隔绝响动,任由他在屋中参详。
只是这寂真人不知,就在她帮洛晨关好窗户的瞬间,洛晨头顶百会穴上忽然亮起一点银芒,银芒之中正是一根极为细小的银针。细细的针上刻着无数鬼面,有喜有悲,有爱有恨,重重叠叠,无穷无尽,若是蓝心在此,必能认出此时插在洛晨百会穴中的正是当年鬼婆所赐鬼仙至宝摄魂针。
原来,当年洛晨锒铛入狱,蓝心为了救她寻到鬼婆,鬼婆顺势而为,用摄魂针将洛晨三魂七魄封禁在内,肉身无魂魄驱使,便如同死了一般,洛晨便借着这假死之象才得以脱离天牢。
这事到此本来也就完了,只是鬼婆收回摄魂针时却略动手脚,用一根假针骗过蓝心,真正的摄魂针依旧留在洛晨百会穴中。这针本就是至宝,又有鬼婆这等绝顶鬼仙炼化,隐迹藏形,故而才能存身于洛晨百会之中,连寂真人也没能发现。至于鬼婆为何会把这摄魂针留在洛晨体内,个中缘由却是无人知晓。
这些往事洛晨自一无所知,只觉阵阵凉意自头顶而下,心中清明,神念通达,当下再次看向手中的浣灵总纲,一眼扫过,心中渐有定论,不由开口念道:“山中石底有苦泉,恶浊不过正中间,扫去尘泥还清澈,复归石中自甘甜……元灵入体存关元,膻中不容邪浊玷,炼化元灵经紫府,复还关元成周天。”
思虑至此,洛晨只觉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之前所记《浣灵诀》中字字句句顿时明朗无比。洛晨按下心中狂喜,盘膝坐在椅子上,也不动用观星引灵,只借着吐纳之法纳灵入体,只见天地灵气飘忽而至,缓缓进入关元穴,亮白一片,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浊气邪气混在其中。
洛晨老神在在,毫不慌乱,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