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天戈不由分说,拨开众人,快步走到分娩床旁,找到了夜婴宁放在身边的手,轻轻握|住。
她的手背上还埋着针头,手指指甲上夹着测量血氧饱和度的感应夹,察觉到宠天戈手心的温度,夜婴宁颤抖了一下。
“不要怕,我们不顺产,我们剖腹,很快就生好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慌乱中,宠天戈前言不搭后语地安慰着夜婴宁,见她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他其实比她还要害怕,却不得不装作毫不畏惧的样子。
听见他不停地在和自己说着话,夜婴宁的眼角缓缓地滴下一行泪,她的嘴唇灰突突的,起了一层皮,艰难出声道:“周……周扬死了……”
对于周扬的死讯,宠天戈不知如何接话,只好沉默不言。他很想要阻止她在这种时候提起周扬,因为这对她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但又怕自己不许她说,可能她会更堵心。
“周扬死了……栾驰也死了……可为什么我不死……我才是那个早就该死的人……”
夜婴宁沙哑地说着,她的声音很低,宠天戈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清楚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不要胡说!其他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孩子,孩子要紧……”
他握了握她的手,试图给她力量,坚持到手术结束。
经过讨论,身边的医生已经开始准备给夜婴宁进行剖腹手术了,但是,由于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可能会在手术后造成大出血和其他一系列问题,情况并不容乐观。主任已经吩咐下去,确定血库的血源充足,各类急救药物也随时能够保证注射。
不料,夜婴宁却转了转眼珠,吃力地扯动嘴角,凄然笑道:“孩子,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吃……我喝……都是为了这个孩子……要是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再也不欠你们什么了……”
宠天戈大骇,惊恐道:“夜婴宁!你在胡说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什么欠不欠的!你是我孩子的母亲!它现在全靠你!你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它生下来!”
说完,他见夜婴宁疲惫地要阖上眼,连忙直起身来,用力摇晃着她的两个肩头,口中大喊道:“你想干什么!难道周扬死了,你就一心求死吗!快点儿,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
见他状似疯狂,一旁的医护人员连忙将他拉开,以免宠天戈在愤怒之下,扯断了夜婴宁身上连着的各项医疗器|材,造成生命危险。
“宠先生,宠先生,请你冷静!如果您这样,就请出去,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主任厉声说道,手术在即,宠天戈这么胡闹下去,所有的人本就悬着的心更加紧张,很容易造成忙中出错。
“好,好,我不碰她了,我就在这里。”
他挥开拦着自己的两个护士,连连保证。
宠天戈完全看明白了,不是夜婴宁太虚弱,生不下来这个孩子,而是她听到周扬已死的消息以后,也跟着心死了,认为自己背叛了周扬,错得太多,不配活在世上,所以要跟他一起走!
这个狠心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不在乎和自己一起孕育的孩子!
两只手紧握成拳,捏得“格格”作响。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真想一把把夜婴宁从床上拖起来,问问她,周扬是她的丈夫,那么自己在她心里到底算什么,一个玩完了腻歪了就可以踹掉的情|人吗?!
因为周扬死了,所以她也不想活了,难道她就从来没想过他和孩子!
这个自私,狠心,无情的女人!
什么叫“周扬死了,栾驰死了,她才该死”!他们的死,明明和她无关,可为什么她要如此愧疚!
她居然要拿肚子里的孩子作为陪葬品!
想到这里,也不管夜婴宁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宠天戈还是上前一步,大声问道:“夜婴宁,你给我说话!说,你是不是想死,想死到了连孩子都不顾的地步了!你是不是真的就打算这么和周扬一起死了!说话,你给我一句痛快话!”
分娩床上的女人,垂在身侧手指,似乎微微动了动。而她紧紧闭合的双眼,似乎也跟着从眼角泌出一滴泪,缓缓落下。
“我……什么都不要了……”
孩子是无辜的,她知道。可是,她真的太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如果不是在婚前就和情|人缠|绵,被丈夫发现,又在婚后忍不住和新的情|人频频幽会,周扬他不会难受到亲自申请去国外,以此来逃避和自己的畸形婚姻。
他如果不去非洲,就不会身死异乡。
自己没有给身为丈夫的周扬生下一男半女,却恬不知耻地给情|人生孩子,而这个情|人,又恰恰是当年亲手将她送到黄泉路上的刽子手!
几个月来的糊涂账,终于在这一瞬间算清。
夜婴宁闭着眼,无声地哭泣着。
宝宝,对不起,妈妈实在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你一出生就再也见不到妈妈,还要和一个这样的父亲生活在一起……那么,请让妈妈把你带走吧,我们一起走……
来世,请你一定要找到一个深爱你的父母,哪怕贫穷,哪怕卑贱,只要他们相爱,他们爱你……
腹中的胎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痛苦,明白了她的决定,顿时不安地动了起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忽然传遍了全身,夜婴宁的头皮像是被人扯了下来一样,她的四肢百骸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所有器官能够承受的痛苦,齐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