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骅正待解释,突然看见酒楼又进来三名壮汉,均着一身短打的红色衣衫,每个人都身材魁梧,一进门就东张西望,一看便知是在找人。
那女子也循着樗里骅目光转身看到了三人后,面露喜色,对樗里骅道:
“先生,小女子的伙伴来寻我了,今日叨扰之处,请先生见谅,不知这茶水多少银两?”
“姑娘见笑,区区一壶茶水也是你我二人同饮,再向姑娘讨钱就羞煞鄙人了。”
“好吧,如此多谢先生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女子这就告辞了,先生保重。”那女子起身施礼。
“姑娘返楚路途遥远,千万小心,祝姑娘此番生意兴隆。”说完拱手相送,目送着她下楼与那三名壮汉一同离去。
酒楼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街道上已是一地银装,漫天飞舞的大雪中粉衣女子翩翩而去,渐行渐远。
樗里骅笑了笑,关上窗户,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对正在收拾茶具的小乙道:“小乙,收拾一下,我们去总制府邸。”
原州府安戎门外,恰是方才酒楼中的女子突然站住,回头望向原州城。
她忽然记起,方才酒楼中与那掌柜攀谈良久,却忘记了询问掌柜姓氏。却又想,可能自己此生再也来不了这千里外的秦国,即使知道又能如何,不禁笑了笑。
回想这掌柜一副读书人的酸腐气,满口的古文折句,但又不知为何却让人不生厌恶,反而自己却很喜欢听他讲话,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级,却显得老成持重。
想到他突然发呆时眉宇拧了好几次,就不禁觉得有趣,也许他也是个受烦扰之人吧。
“四公主,怎么了?”随行的一位中年男子关心的询问道。
那女子转过身来,全然没有了在酒楼时的俏皮和回忆时的专注,正色说道:“左赐哥,我们的货置办全了么?”
男子说道:“四公主,货物已经置办妥当,如果我们真是来行商,这趟也必然收获颇丰。”
“左赐哥,那不然我们就做个商贾吧,我看四公主这半年也开心不少,左赐哥功夫好,左忠哥善于经商,我们就做个富甲一方的商贾,来年开春回去赚到了钱给小喜讨个老婆,哈哈。”
一个年级大约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插话道。
“小喜,休要胡言乱语。”女子看着这个少年说道,眉宇间也多了一丝爱护之情。
“这次我们过齐国,来秦国,访风土,观人情,你等要好好看,牢记于心,尤其是这地势山川,更要绘图造册,也许哪天我们就要用到了。”
“四公主,公子嘉和您终为手足,我想事情也许不会糟糕到那般田地的,况且夫人和淑美人是亲姐妹,您……”
一旁比左赐少显年轻的唤做左忠的男子满脸忧色的对女子说道。
那女子看着左忠,面现伤悲之色道:
“身在公侯家,手足、姐妹之情又算的了什么,碍着人家了,送你去和亲就已是恩赐,杀生之祸也未尝不会有。
我虽女儿身,但我楚国二十六位先公中,女子也有四人,那齐国开国庄公萧不也是女儿身?
大哥是睚眦必报之人,我兄妹五人中两位姐姐一个远嫁齐国,二姐也招了驸马做了商贾之妇,翻不起大浪。
近年母妃虽然不受宠,但我和喜弟却是对大哥公位最有威胁的人,总是不能大意的。”
“四公主,此次出商,您说公子嘉会不会觉得公主志在从商游玩,放松对公主的戒备?”一旁的左赐说道。
“左赐哥,记住,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猜测上,我们唯一能确定的事,只会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女子正色道。
“左忠哥,你先带十人乘快马按照计划路线向蜀国出发,与我商队保持三日距离,如有异变,三人分三批回报,其余七人分次或往楚国、或往齐国、或往秦国奔逃,你可留下记号后,伺机而变,但不绝可回援本公,出发”。
“诺。”
此刻如果有楚国公室的人在,一定会发现这身着杏粉衣裙,方才还在樗里骅酒楼里吃茶的女子,竟然是楚国国君芈子清的四公主,芈纯熙。
他们也不曾想到,周历588年冬月二日,芈四公主在以商贾身份游历神州大周王朝最西方原州城后,在大雪纷飞中取道蜀国向遥远的楚国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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