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散尽似曾归楚馆艳歌频动,一曲千金少第一百一十二回:前线辽东不比京师,更不比再南的洛阳,才迈过三月的门槛儿,依旧是一副寒风料峭的模样。/p
对,连“春寒”都险些要算不上。/p
大衡老话叫做:“苏湖熟,天下足。”辽东的粮草依旧是从鱼米之乡出,但自江南北上的粮饷却没有向从前那样直接走海路运过来。/p
虽说北海湾的冰化得差不多了,走船没有问题,但几个港口如今没一个清闲的。/p
北方四港不仅闭了关,而且戒严,北海湾形同虚设;南方的九个港口虽说是没闭关,但如今正查起帆令查得热火朝天,唯恐运饷船上会有人监守自盗,趁此机会偷偷混出去,是以辽东的军饷就只能走陆路。/p
陈晖、万承平一众人拼死拼活抢出来的粮饷,二月底就就上了路,可到现在还慢慢悠悠地晃在路上,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用乌龟拉的车。/p
于是,锦州一战差点儿把老本儿都打光的辽东总兵余靖宁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又不能再不要命一回,也只能退守锦州城,龟缩不出。/p
兀良哈的情况要更差些,虽然烧了衡军的屯粮城,但是也丢了锦州这个兵家必争之地,也算是元气大伤。先按下这个不说,兀良哈三卫的联盟险些吵架吵得土崩瓦解了。/p
从头至尾挑事儿的几乎都是朵颜卫,其余两卫苦不堪言,矛头直指朵颜卫大汗布日固德。还没等其他两卫吵吵出个所以然来,布日固德自家的儿子们就先反了,庶长子趁着自家老爹忙着在前线吃土,自己拉着旗子反了,也自称大汗。/p
布日固德当场气了个中风,被拉回家去了,那庶长子趁机软禁了自己的老爹,自己上了辽东前线。/p
没人明白朵颜卫非要耗在辽东是为了甚么。/p
如今双方僵持,敌不动我不动,两方人就和春心萌动却碍于礼法的少年男女一样——只敢眉来眼去,谁也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来。/p
于是衡军又恢复了在宁远城那个修城墙打防御战的模式。/p
养伤养得差不多了的余知葳甚至更余靖宁建议过,干脆让卫所兵干回他们的老本行,咱们组织春耕算了——反正是锦州城内是广宁左、中“屯”卫。/p
余靖宁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就今年这个鬼天气,等到月底能不能春耕还是个问题,就先别想屯田了。/p
锦州城的瓮城和月城是衡军自己拿红衣大炮轰塌的,如今自食其果,又要补起来,还要连带着和宁远城一样修筑敌台,处处都要钱,余家兄妹几乎要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恨不得能从手指缝里头把银子省出来。/p
余知葳翻遍了所有衣服找银子的时候痛苦地哀嚎起来:“为甚么给大衡修城墙,要花我们自己的银子。”/p
她根红苗正的兄长从她背后冒了出来:“你就不是大衡人了?”/p
余知葳被自家神出鬼没的兄长吓了一大跳,打了好大摆子,捂着胸口转过头来,皱着脸:“亲娘啊,你走路怎么没声儿。”/p
“这哪儿是我走路没声儿。”余靖宁听见她这句话,无端就板出一张严肃的脸来,“这分明就是你功夫落下了,连脚步声都分辨不出。”/p
余知葳懒得解释,她现在正忙着心疼自家的钱财,没工夫跟余靖宁斗嘴,便白眼一翻将话题岔开来:“爹爹回你信了吗?咱们余家军的人何时能来?”/p
兀良哈主力部队这次北退直接越过了大凌河,退守义州,如今只怕也是在等援军,到时候这种两边僵持的情况必然会被打破。/p
余靖宁拖过一把椅子来坐下:“大军不比那送信的鸽子,生一双翅膀——这样远的路途,恐怕还得再等些日子。”/p
余知葳沉默不语。/p
余靖宁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冲着余知葳一抬眼睛:“你在想甚么?”/p
“想你心中所想。”余知葳故弄玄虚,状若高深莫测地捋了一把眉毛。/p
余靖宁看得眼皮打架,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捋眉毛作甚?”/p
“这个。”余知葳一顿,“因为,我没有胡子。”/p
余靖宁终于知道他眼皮打架的原因了,他早该知道余知葳嘴里就没几句靠谱的。/p
“好了。”余知葳拍拍手,“不与你闲话了,咱们说正事儿——大哥哥觉得兀良哈会一直龟缩不动吗?”/p
余靖宁正喝茶平复心情,闻言道:“自是不会。”/p
余知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也觉得不会。兀良哈并非耳目闭塞,若是再精明些,必然知道咱们快弹尽粮绝了。”/p
锦州城中的人马一直无动作,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也该猜到军饷没有到。/p
“如今敌我双方皆是处于没粮饷没人马的境地,就是在拼一个‘速度’。”余知葳在余靖宁面前的桌子上点了点,“看谁的支援先到。但我觉得,他们绝对不会任由咱们的粮往辽东运的。”/p
余靖宁点头。/p
余知葳看了他半天,见点头之后再没太大反应了,有点儿没猜透自家兄长是在想甚么:“京师的军饷就算是走陆路,是乌龟拉的车往辽东爬,月底也该到了。如今咱们手里的东西还够咱们打一回义州城,你不打算主动出击一次吗?”/p
余靖宁终于将端在手里的杯子搁下了,微微勾了勾嘴角:“无需。”/p
“那要如何?”余知葳挑着眉毛。虽说她知道,兀良哈没那个本事再越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