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应该乘胜追击还是该秉持的“穷寇莫追”的原则,谨慎地停下来,这是一个将领在战场上多年摸索,靠积累起来的大量经验才能判断出来的。
余知葳只不过在辽东前线待了半年,显然火候不够,现在只有打先锋的本事,只好一概谨慎对待。
可是这个“人又回来了”,实在是没让人判断出这到底是要作甚。
怎么,难道还能是诱敌深入不成,过来再挑衅一次?
猴子打群架都不带这么不长脑子的罢。余知葳心道。
她皱了皱眉头,问那小斥候道:“看清了吗?到底甚么情况?怎么叫‘又回来了’?”
那小斥候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余知葳跟前勒马,马匹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犹然停不下来,这时候那小斥候才把被颠簸回肚子里的话吐出来:“人比方才起码多了三千。”
余知葳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鞭子把那小斥候抽飞出去——这是谁手底下带出来的斥候,怎么还说话大喘气!
这根本就不是打算诱敌深入,这就是回去求援了。
余知葳手中警钟大作,忽然有些明白今日被兀良哈在辽河平原上溜成了几块的用意了。
这是要分而化之,逐个打击啊。
余知葳默默看了看自己周围的一千来个人,觉得这个数量,那群人就算是把自己围一圈都够了,当机立断下命令道:“有谁认路吗?回城!”
打不过还硬来,那就基本算是阎王爷招手了。
一众人等几声呼哨,在宽阔的辽河平原上扬蹄狂奔起来。一路所过,鸟兽惊觉,飞的飞跑的跑,吓得浑身的毛都炸成了刺猬。
被遣散去找余靖宁的几个斥候不知所踪,一路上不见人影,不过大概回来了也找不到人了,只盼着他们自己小心,能找回回城的路。
人在马上颠簸,马蹄一通乱踏,通常是感觉不到地面有旁的异动的。如果这会儿余知葳一众停了下来,再有个听力非凡的人趴在地上,必然能听得出她们逃跑的方向还有另一群马匹的声音。
等到前行的先锋发现的时候,兀良哈骑兵已经肉眼可见了。
几千人的骑兵狂奔起来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停下,一息之间就能往前窜出个几丈乃至数十丈远,要是这时候忽然勒马不前非得闹个人仰马翻不可。
他们这是想前后合围,把那形单影只的一千来人包成人肉馅的饺子!
如今正是前有虎后有狼之时,根本不能往回退。
余知葳估测了一下面前那群人的数量,觉得今天要是想活命,这一场恐怕是非打不可了。
她一声呼哨,咬牙切齿地下令道:“左翼空虚,撕开突围。”
传令兵们得令,一声高过一声地将命令传递开来,所有的骑兵都握紧了自己手上的刀兵,准备迎战了。
照例是手持三眼神铳的重装骑兵开道,一连三铳锐不可当,霎时间就冲入了敌阵,厮杀起来。
必勒格向来只坐镇中军,是个运筹帷幄的角色,一般不怎么上战场,而余知葳恐怕运气不大好,遇上了亲征的朵颜大汗巴雅尔。
巴雅尔一众并不知道今日围住的有没有辽东总兵,不过是听从必勒格的计策,先围住人数较少的那一方,刚好就挑到了倒霉的余知葳。
当初还是做特勤的时候,巴雅尔就以勇猛在朵颜卫闻名——在尚武尊骑射的草原上,这显然是要比他那标榜贤能的嫡出二弟更能笼络人心。
只见巴雅尔手持一柄巨大的马刀,少说有个几十斤重,竟是拿在手上轮转如飞,生出一种虎虎生风的气魄来。
他面前的兀良哈兵士以身为人墙,生生为他挡住了衡军的三眼神铳手的一轮袭击和冲撞,刚刚好地在铳手们的铳中都没了弹药的时候冒了出来,拎着马刀便上前砍杀。
而他对面的,恰好是铳手之后的余知葳。
抛开余知葳好像是个软柿子这一点,巴雅尔方才藏在人墙之后,好一番观察,瞧出了许多号令竟是出自这个身量瘦小的家伙。
饶得巴雅尔是胡人,也知晓“三军毋夺其帅”的道理,哪里乐意放过余知葳,于是抽刀便上。
眼见着巴雅尔的马刀劈面而来,余知葳猛然出枪迅如龙蛇,钻过巴雅尔还没下落的马刀,一枪往人咽喉上扎。
巴雅尔就势将马刀往下落,不往余知葳面上砍了,而是直直下砸,往她的枪杆上砸。
余知葳就势火绳一扯,一股火花pēn_shè而出,枪杆一旋将巴雅尔的马刀别了开来。
巴雅尔被喷面而来的火花下了一大跳,赶忙躲避,手上的马刀也没了力道。余知葳趁机侧身,与他策马而过,断了梨花枪上的火花四溅,往巴雅尔后心猛扎过去。
巴雅尔身后一个兵士一声呼啸,连人带马冲了过去,生生替巴雅尔受下了这枪。那兵士被余知葳从锁骨颈窝处一枪扎下去,一扎一个洞,鲜血喷泉咕噜咕噜一般涌了出来。
余知葳心里暗暗“啧”了一声,对着一次失手表达了不满。
巴雅尔被那兵士挡了一下霎时间就缓过来了,调整过马身,又冲着余知葳袭来。
那马刀狠狠冲着余知葳砍削过来,几乎有意将她的头横着一劈两半,余知葳一惊,下意识就朝后一仰,那马刀几乎就紧贴着她的头皮过去了。
余知葳大热天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争先恐后从兜鍪下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她几乎是躺在马背上和巴雅尔再次错马而过。
巴雅尔先前险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