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玠被孙和风当场吓得一个哆嗦,感觉斯斯文文的陈月蘅正快速变成了剽悍的高三奶奶,那眼神感觉隔着几十里都能看见。
谭怀玠甩了甩头,赶紧把想象中的陈月蘅的眼神拍散了,对着孙和风疯狂的摆手。
孙和风:“是我家五娘生得不好看吗?五娘不行六娘也成的,就是年岁还有些,谭大人得在等两年……”
谭二郎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感觉陈月蘅的眼神又近了一点,盯得他冷汗直冒。
最后,谭怀玠给老头子又是解释又是推拒,折腾了半天才让孙和风放下那个念头。
此后,孙和风顺利倒戈,进入新派阵营。
“大哥哥还记得当初车四儿改火铳的那几张图纸吗?”余知葳问道。
余靖宁当然还记得,立即点了点头。
“大衡惯例向来是‘工部造’,但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工部还要忙着盖房子建桥梁,没那么多功夫管这些事儿。”余知葳方才说得高兴,一直没顾得上喝水,这时候才抿了一口。
余靖宁立即接上了她的话头:“所以,哪怕工部将这些东西外包给旁人,甚至是和朝廷有关系的人,都不会又甚么大的问题。”
“只要等折子批下来,立即就能变的名正言顺。”余知葳笑道。
陈晖当初当然有暗示她,让她等明年入宫之后,争取一举拿下贺霄来。至于为甚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当然是因为若是等折子批下来再开始,恐怕又要耽误个两到三年。
所以他们干脆就玩一套“先斩后奏”,等到折子批下来的时候,恐怕第一批火铳大炮已经发配给各地驻军了。
余知葳笑盈盈地看着余靖宁,道:“把车四儿调回京里来罢。”
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就相当于是在问:“你赌不赌。”
别看余靖宁将门之后,甚至沙场几个来回了,却是个世家公子的习性——毕竟他爹虽然活泼过分,但也挡不住他是当年出了名儿的儒将,余靖宁把他身上的东西学了一部分,却一点儿也没继承他爹那活泼又聒噪的性子。余靖宁十分斯文地抿了一口茶,看向余知葳道:“好。”
余知葳虽然有七成的把握他会答应,但是真正得到回复之后还是险些高兴地要“嗷”一声叫唤出来。
他们这群少年人终究会长大,把大衡的未来扛在肩上。
脚下有路,眼前有希望。
她忽然有些感慨,要是真的“大同”了,那余家就没事了。
也不会再有下一个顾家了。
想起顾家,余知葳一撇嘴。她很早就说过了,她不知道这个仇该怎么去报,那个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早就死了,不论是不是寿终正寝,他总归是没办法死在自己的刀下,也肯定不是因为顾家的事儿遭到了甚么实质性的报应。
隆武帝就像万千的普通人那样,病了,然后就死了,真龙天子的血脉和多年戎马的锤炼没让他获得上天更多的垂怜。
他就那样和余知葳毫无关系地死了。
余知葳所谓的“报仇”就像一拳打在棉花里那样无力,而她在十二岁之前的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都是夜里辗转反侧,靠仇恨活着的。
她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支撑她活下来。
而现在,她有新的奔头了。
她很高兴,或者说很欣慰地低头笑了一下。
余靖宁看在眼里,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笑甚么。”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水平,甚至要是换做平时不仅不会有回复,甚至很有可能招来白眼。
但大概是余知葳今天心情格外地好,她抬起头来道:“就是……高兴。”
这几个月来的沉郁好像都一扫而空了。
其实她这个回答也相当于没有回答,这样的笑容当然是因为开心,不开心又怎么会笑得满面阳光呢。
其实他们俩也不知道这种漫无目的的对话意义在甚么地方,但是就是这样乐此不疲地说着。
“谁知道呢,就是……舒服。”余知葳露出两颗俏生生的小虎牙来。
就这么一个初冬,午后的阳光透过银红的窗纱,在屋里打出一片颜色暖暖的红来。余知葳苍白的脸上好似也给染上了一层胭脂,终于有了些颜色。
就好像他们没有经历过离死亡最近的时候,所有的事儿都是那么安静和祥和,两个人各自捧着一杯暖烘烘的茶水,屋里烧了炭,上好的银丝炭,没有烟气,只是微微地冒着红光。
余知葳甚至感觉自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不行啊,冬天到了,哪怕大衡的冬日再漫长,那也总有过去的一天。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要辞旧迎新,迎来新的一年了。
谁都知道那个年份意味这甚么,余知葳还能在家里赖着,在余靖宁的身边赖着的日子,都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余知葳闭了闭眼睛,轻轻笑了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而且是越来越快了。
三年前的冬天,天寒地冻的时候,余靖宁裹着一件狐皮大氅就闯进了她的世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而后她又很快将眼睛睁开了,盯着眼前那个少年,正是成人之前,少年人最好看的那个年岁,既不是半大孩子,也不是个古板的成人。
是个很好的年岁。
余靖宁逐渐被岁月拉出了很高的身量,脸廓也更有余家人的模样,甚至很多的人都会说,恍惚之间能在他身上瞧见他父亲。
只是两个人气质迥然。
少年老成的余靖宁和童心未泯的平朔王余璞,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