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昏暗,林燮元浑身都疼,他勉勉强强睁开了一条眼睛缝儿,觉得自己又要睡过去了。
“醒了就别再装了。”一个浑厚的声音穿过来,“我没想到,南下的闽浙巡抚,竟然挑了你这么一个瘦不唧唧病秧子来。”
林燮元心里冷哼了一声,瘦他承认,病秧子可就算了,他身子骨好着呢。他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做山匪的不谋财,专抓我这个闽浙巡抚,你们这自报家门的法子还当真是新鲜。”
面前这个人正是把他咯吱窝下头掳走的大汉,如今看来大概是这帮山匪的头头。林燮元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家伙人高马大得不像个中原人,他仔细瞧了瞧,终于确定了。
这家伙只怕是大衡人不知道跟哪个洋女人生下来的杂种。
这大汉发色偏浅,生的一副中原人的样子,却长着一双绿眼睛,在夜里面跟鬼火似的乱闪。林燮元倒也不害怕,就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以前并未见过这样混血的人,是以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大汉“哼”了一声,笑道:“我若是不这么自报家门,该如何见着林巡抚一面呢?”
“对了。”大汗看着林燮元,“林巡抚久居京中,想必应当见过我表弟。他在京中吃香喝辣,过得痛快罢?老子在这地界儿当土匪的日子甚么时候才能算完。”
这话问得林燮元莫名其妙的,思索了一阵,才勉强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个“表弟”是谁:“与你说实话,我没见过他。你那表弟既然要藏在京中,那肯定用的是个假身份,肯定不是甚么惹眼的身份。他常有事做,非得待在城当中不可,必然不会久居东郊巷。所以,你问我他是不是在吃香喝辣,恕林某人无能,我还真不知道。”
大汗“哼”了一声,对他这番言论不置可否,又上下打量了林燮元一番。
林燮元看着他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冷笑道:“你们如今这样把我抓了来,就不怕再把我扔回去的时候锦衣卫们觉得奇怪吗?”
“你还打算让他们信你?”那大汉看着他,觉得这人挺好笑的,“你当初南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没有人是信你的。今日你身边跟着那样多的锦衣卫,都说是在护着你,谁不知道就是为了监视你的。”
“我知道,我就没抱他们能彻底信我的打算。可是不信我又能如何呢?他们查不出我身上的污点来,我照样能好好来东南前线。”林燮元挣扎了一下,发现捆他的绳子还挺紧,根本挣扎不开,不过因着这个,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现下浑身疼的来源,“可你现下把我抓了来,又莫名其妙要把我送回去,这不是逮着把柄往人手里送呢吗?”
那大汉沉吟了一下,忽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该办的事儿别忘了办。”
“忘不了!”林燮元仄斜着眼睛瞧了大汉一眼,“我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你们手上了,又怎敢忘了自己该做甚么不该做甚么?你们如今把我这样捉来,就只是问这么几句话,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大汉被他连着呛了几句,有些火冒三丈,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想起来自己究竟要说甚么:“行了,话也问了,人你也认识了,我这就放你回去!”
“等等。”林燮元忽道,“做戏要做全套,你们如今抓了我来,怎能随随便便将我放回去。要么,你就问那群锦衣卫要赎金,你们人多势众,想必他们不打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个鱼死网破,你只需把我在他们跟前晃一圈,要钱便是了。”
“这群锦衣卫出门能带多少钱财?”大汗抱着胳膊,“我提赎金他们又出不起,到时候怎么把你还给这群锦衣卫?”
“这简单,到时候你们吵一架,你恼羞成怒说要撕票,捅我一刀,扔下去算完。”林燮元哼哼了两声,“就是悠着点儿,别真给捅死了,到时候上头又重新找人。到时候全都觉得闽浙巡抚这位子不吉利,就没人再过来了。”
那大汉一脸牙疼样:“嘶。”
“有甚么问题吗?”林燮元仰着头,一脸无谓。
大汉摇了摇头:“你小子,可真够狠的。看你这病秧子模样,我还真怕一刀把你给捅死了。”
林燮元却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只道:“悠着点儿罢。”
“那……”大汉想了想,觉得反正是他被捅,又不是自己被捅,他想找虐那是他的事儿,于是开始仔细问起这计划该如何实行,“你说我都把你绑到这儿来了,又怎么再回去找那群锦衣卫去?”
“好说。”林燮元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笑道,“你当锦衣卫都是吃素的吗?他们虽说人少,可未必就比你这一山头的人差。但凡你们留下点儿蛛丝马迹,他们也应该能跟着追踪过来,这么一会子的功夫,恐怕都打上你们的山头了!”
林燮元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但是看如今这个天色,只怕是要到后半夜去了。
这个山头定然不会离余璞的大营太近,否则他们就连着乱军把他们一起揍了,所以,他如今在的地方,只怕离他遇袭的地方不会太远的。
那大汉保臂思索间,一个喽喽从外头冲了进来,嚷嚷道:“大哥!大哥!”
“瞎嚷嚷甚么玩意儿。”大汗极不耐烦地冲着那小喽喽喊道,“又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狼要吃了你娘吗?”
“哎呀不是!”那小喽喽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急道,“有人在咱们门口点了火,那一片林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