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宁归家之前,就早有下人差人去找大夫了,待到谭怀玠跟着余靖宁回来的时候,大夫早就在家中候着了。
那大夫探问了一阵,便提笔写方子。底下的小厮又赶紧去库房中寻了寻,恰好都有这些药材,于是又张罗着煎药给余靖宁服下。
余靖宁这会子倒是没甚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让吃药吃药,大夫说甚么就是甚么,可谭怀玠依旧放心不下,一直在一旁待着,等到余靖宁歇下方才安心。
如此忙忙碌碌,等到余靖宁睡下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天明的时候。谭怀玠今日又要去早朝,没办法再在世子府待着了。
谭怀玠将名都唤了过来,吩咐道:“你家世子爷如今这样,赶紧与他告个病假,今日别去早朝了,左不过也就是吵些蔺家余家的事儿,该怎么着昨儿晚上就定下来了,他不听这一耳朵两耳朵的也没甚么。你们这几日用的东西,千万都得是自己家的,别让别人过手,若是有人送了丧礼来,都好生检查一番再用过。方才那大夫虽说是你家用惯了的,但还是小心谨慎些,等会子多请几个大夫来,将他那药方子瞧一瞧。我看这上头都是些温补的要,但咱们毕竟不是学这个的,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名都连忙点头称是。
这谭怀玠便又道了:“哦,还有啊。我一会儿便上早朝去了,你去一趟高家,请高家三爷来,他今日不轮值。你家也没个主母,没个人照料着他,我总不放心,便由我换了高三爷罢。”
“谭二爷还有甚么要吩咐的没有,小的一并去办了。”名都躬着身子,问谭怀玠道。
谭怀玠略略一思索,嘱咐道:“今日我让万卷先家去传话去了,你若是得空,就去我家与二奶奶讲,说我这几日只怕是不能常回去了。她在家中先放宽心,多走动走动也是使得的,实在不行,就去娘家瞧一瞧,别委屈着自己。”
名都一一应了,两人一起出门,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没多一会儿,高邈便来了,进了屋子,没敢大声说话,只上前去瞧了一眼余靖宁,悄声问道:“怎么闹成这样。”
如今名都还跑在外头,跟着伺候的是尤平家的,她冲着高邈行了礼,道:“昨儿晚上消息刚传回来的时候就呕了一回血了,听谭二爷说,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又呕了一口。大夫说世子爷身上本就带着些当初沙场上留下的陈年旧伤,如今年轻,平时还看不出来甚么,如今这么一折腾,倒是全都发出来了,是以来势凶险。”
高邈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他这病,几时能好?”
尤平家的梗了一下,眼眶一下就红了,转眼间就要落泪。
高邈见了她这神情,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最后焦心地一拳砸在了桌上:“混账东西!”
这话也不知是在骂谁,只见他又咬牙切齿开了口:“亏得咱们这般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地闹着,到头来人家可有记着咱们一点儿好。”
这一拳砸得尤平家的整个人都跳了跳。
高邈这才觉出方才自己声音太大了,立即上前去查看余靖宁有没有被他闹醒,谁知道他凑过脸去,余靖宁竟然丝毫没有动作。
高邈心中疑虑,赶紧摸了摸。
“诶哟!”高邈惊叫了一声,猛然转头去看尤平家的,“这怎么又忽然发起高热来?大夫在哪儿呢,还不赶紧让他再过来瞧一瞧?”
这话说得尤平家的也吓了一跳,赶紧吩咐人下去将大夫请上来。
高邈转过脸来,扯过了个小杌子就坐在余靖宁床前:“你与我好好说说,宁哥儿他这究竟如何了?这……这还能不能好?”
高邈这话说得急,也顾不得说出来好听不好听了,尤平家的虽说听着心里难受,但也知道这是个甚么意思,没怪罪高邈,只说:“大夫说世子爷这是一口气撑着,倘若撑过去了,从此以后也就好了,倘若没撑过去……”
高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大夫就进来了,又是一阵看诊开药,旁边的下人又去待弄冰帕子给余靖宁往额头上搭。
屋里面人来人往,尤平家的又要管事,虽说忙乱了些,但也好歹还是乱中有序。
就只留着高邈一人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
他坐在那儿,瞧着余靖宁脸色唇色都是惨白的,就只有两颊是病态的红,不由得心里又揪起来。
当初余知葳还没进宫,他们三家人高高兴兴地上白洋淀去游玩,后来遇上了掩日造反的事儿,当初余靖宁领兵进京去是怎么说的,简直就是历历在目。
真是……
高邈冷笑了一下,转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咬着牙。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待到一群人忙完了,退下去之后,高邈这才开口,问道:“昨儿你们世子爷进宫,宫里头都说了些甚么?”
“奴婢并不知道。”尤平家的如实回答道,“昨儿夜里谭家二爷带着世子爷回来,已经很晚了,等大夫给世子爷看过,就直接歇下了,也没再说旁的话。”
高邈皱着眉头没说话。
尤平家的又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过昨儿晚上,谭二爷倒是和世子爷提了几句甚么‘你如今别想别的,得先好好养着不可,不然还怎么下江南前线。’想是皇上下旨,要让世子爷接替王爷南下打仗?”
这话一说,高邈的脸色陡然就变了,“腾”一下就站了起来。但他顾忌着余靖宁在休息,总不好再砸一回桌子,只能又是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