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葳第二日早上起来头疼欲裂,也不知是真的醉的厉害还是昨晚说了甚么不该说的。
她披衣坐在床上,胡乱揉了两把头发,抱膝而坐,长长叹了一口气。
余靖宁大概是听不懂她昨晚那话的,心存侥幸的余知葳如是想。
那……就大概还能与从前一样罢。日子不还得过。
窗外的叶子由黄而落,用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京城里萧瑟的秋风很快就带上了些冬日才该有的扑面寒气。
终是在十月未过半时,第一场大雪飘然而落。那几日天上罩着偌大一片阴影,笼得整个京师都阴沉沉的,天就跟漏了一般,没了命往下扔雪片子。
刚开始落下来的雪还积不住,淌得满地都是水。没几日,天气骤然就冷了下来,地上就积了一层白……
“世子爷,姑娘,奴婢这就将窗子关上了,没得将饭菜吹凉了。”尤平家的朝着窗户外头望了望,啪嗒几声就关上了窗。
方才不过开窗通风的功夫,冷气就灌了进来,余知葳捧着个手炉,哈出一口白气来:“怎么还一年比一年冷了?我记得去岁腊月的时候才有如今这么冷罢,这可才刚十一月。”
“姑娘先用饭罢,用了饭手就暖和了,等吃过了饭再抱手炉。”尤平家的一边替那兄妹二人布菜,一边道,“老话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愿当真如此罢。”
余知葳喝了两口汤,顿觉暖和了不少。她近日里再次操刀学习家中庶务,大概是因着心虚,不敢再在余靖宁眼前乱晃讨嫌,她的庶务比起从前学习时简直可算是突飞猛进,这会子正有心卖弄,便道:“我前两日看账,今年咱们庄子的收成比去年少了不少,照理来说今年农税可是又降了,本是不该这般的……”
世子府在京郊的庄子是皇家拨下来的,几近可算是皇庄了。连皇庄都尚且如此,莫说是其他人家了。
“你说的不错。”余靖宁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搁下筷子同余知葳说话,“今年夏天旱得厉害,收成本就不好,冬日又冷得这般早。先前那庄子的管事来报过我,只说是今年才种下去刚抽了苗的冬麦全都冻死光了。”
“啧。”余知葳皱了皱眉头,“是不是该给佃户们再减些租子?”她以前就算再贫苦,那也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没经手过那等劳作。可谓是前世今生都没真正见过“面朝黄土背朝天”是个甚么模样,不禁对这些“被剥削阶级”产生了莫大的同情。
“减。这等小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余靖宁斩钉截铁。以前他都是对家中事务大包大揽,半点儿也不信余知葳的,如今却说“这等小事”……余知葳猛然将心里那个念头再次摁了下去——她越来越像余家的主母了。
不过话说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余靖宁没了半年薪俸,家里的庄子也不收租子了,他俩也不至于立即喝上西北风。
旁人可不一样。
果然,忧国忧民的世子爷皱起了眉头,叹道:“这不是个好兆头。京郊的佃户尚且可遇上主家开恩,过些松快日子,可边境就未必了。”
余知葳心里过了一下,这八成儿是在说余家的藩地——平朔王余家在嘉峪关镇边,西有瓦剌东有鞑靼,简直就是个虎狼之地。
所以蔺太后到现在都还没动余家,不是没有原有的。
只听余靖宁果然就道了:“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都是一个样子,今年天气这般,他们定然也不好放牧,少不了要入关骚扰边民。今冬父王又要照例入京述职,我怕……”
余靖宁眉头紧皱,再没把话往下说。
虽说他把话咽进肚子里了,可余知葳想想也知道他要说甚么。
今年年成不好,又没有平朔王在西北镇着,瓦剌鞑靼难免要动点甚么不该动的心思。
“父……”余知葳没叫过平朔王爹,一开口忽然觉得有些别扭,“父亲是与先帝一起打下咱们大衡的江山来的,当初比这凶险的情况恐怕也没少见。再说了,就算父亲不在,你还信不过三十万余家军吗?”
镇边的将士和京中的总有些不同,京城九门之内禁用火器,是以哪怕是伴驾的锦衣卫也不过是佩刀。神机营都是待在城外的西郊大营里,若非奉旨携火器入京城以谋反论处。
可是嘉峪关、山海关这种地方的守兵,泰半都是神机兵,单看剽悍程度也不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
“但愿如此。”余靖宁觉得用得差不多了,斯文地用帕子擦了擦嘴,斜着眼问余知葳道,“你怎么吃这么慢?”
余知葳投递给他一个白眼。
“等会子饭就凉了。”余靖宁就伸出两根指头在她面前敲,“这天气还吃冷饭,我看你是不病一场不痛快。”
余知葳暗暗有些郁闷,她实在没明白,明明余靖宁要说话的时候都是搁下箸不吃的,怎还比她吃得快些?她有心把这话题岔开,便道:“我还没见过咱们爹爹呢,这回能不能见着?他在家里住几日啊?娘来不来?”
余靖宁坐在一旁等着她吃饭:“只爹过来。大概……不是这月底就是下月初就能见着了。”
嘉峪关距京四千里,一日急行军不过三四百里地,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小半月。可人都是肉做的,又不是金刚不坏,没有紧急军情时哪里架得住日日急行军,就算是现在出发,月余能不能赶到京城还是个问题。
余知葳咬了咬嘴唇儿,思量道:“也不知爹爹来了,能不能赶上谭二哥哥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