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后,忙种棉。
遍地果花香味甜。
祝口村村头洋灰路两旁成排的片果树林中人影绰绰,各家孩子穿行在枝头花团锦簇的果树间,欢笑声不断。
村头上,安良嫂心翼翼将一个空掉的化肥袋子跌成方角块,再抬头,张嘴就是一句笑骂:“黑蛋你个兔崽子,别折了,回头要是少结了果子,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黑蛋听到这话,吓得一缩脖子,一手拿着刚折下来的花枝,另只手牵住二妮子撒腿跑远。
这边地头上,安俭嫂跟着笑笑,再扭头看见树底下坐着还拿着个书本不知道写写画画什么的二愣子,笑容没了,满心就是气不打一出来,过去就是一指头戳在二愣子的脑门上。
“学学学,就知道学。我怎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只知道傻学的,指望你自己找媳妇儿,都得到猴年马月了!”
二愣子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老老实实坐在这,怎么就能惹得亲娘那么不开心。
不远处,生产社门前,曹安良和曹安俭两兄弟闷头抽着烟,满脸愁容,和村口外的欢乐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安良大哥,你咋想的?”
“唉,我要能出来我是咋想的,我就不这么愁了。你县里那俩郑老师和姜老师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不知道啊。反正人家是当老师的,那出来的话肯定不会害了黑蛋和二愣子,可咱也不知道他们能把这俩孩子带哪去,万一回不来了,可咋整。”
“谁不是来着。就跟安定大哥他们似的,一离家这都十来年了,一点信都没有,兴民太爷走的时候那都回不来。我可不想着等我老聊时候,身边都没个能正儿八经给我盖棺材板的。”
“不是,安良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那俩郑老师、姜老师,要是真能把咱孩带出去,好好培养了,咱脸上也有光啊。光宗耀祖的事,咱不能光想着自己个儿。”
“行,不想着自己个儿,那之前人来咱家的时候,你咋不同意的?”
“哥啊,我刚不是了吗。我怕他们回不来啊。呀,你这事咋就没个能帮咱谋划谋划的。安堂啥时候回来啊。”
道道,最后这一句,换来两个大老爷们的共同长声叹息。
其实有些事理解起来并不难。
黑蛋和二愣子在学校里表现优秀,受到老师的表扬和看重,来头神秘的郑楠和姜成这两位老师专门来了祝口村一趟,找两个孩子的家长提议带走黑蛋和二愣子去更高等的学校学习。
当然,不只是习成绩总排名前十的学生都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但是,要把孩子带去哪,姜成和郑楠都不肯,只给了这些家长时间考虑。
底下没有不想看着自己孩子好的父母,也没有想着让孩子离开自己的父母。
曹安良和曹安俭为这事整夜整夜睡不踏实,就怕自己做错了决定,耽误孩子一辈子,也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他们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能想到帮忙参谋参谋的人也就只有曹安堂了。
可问题是,人呢?
“安堂出去多久啦?”
“再一个来月就半年了吧。”
“半年?这么长时间啦?别回不……呸呸!”
曹安良使劲呸两口,把不好的话咽回去,还想在点别的,突然间就看见一辆自行车骑进了村口。
曹安猛风尘仆仆归来,刚停下,都没来得及下车子,曹安良和曹安俭就围上去了。
“猛子,打听清楚了没?”
“打听了,人家那俩老师可不光是看上了黑蛋和二愣子,还看上不少县里别家的孩子。人家有同意的,过两就来车接,接到哪去谁都不给。也有不同意的,他们老师没啥,以前咋样还是咋样。反正那意思就是尊重咱自己的选择。”
“尊重咱自己的选择?你这和没不是一个样吗,俺们要是知道咋选,还用得着四处打听去吗。”
曹安良气得一拍大腿,往墙根底下一顿,独自生闷气。
曹安俭不甘心,接着问道:“那你打听到安堂去哪了吗?”
猛子脸色一垮,无奈摇摇头:“没打听到。人家牛书记现在是在县里工作了,问了好些人也还是都问不出来。反正就是猜着安堂哥上了别的地去工作啦,全都保密,也不让咱瞎打听了。”
“不是,好端赌人,咱就问问上哪去啦,咋还不让打听了呢。”
曹安俭眉头一皱,和曹安良一样气得不知道该咋办。
猛子一脸悻悻的表情,对自家两位大哥遇上的难题实在无能为力,犹豫了犹豫,还是张口道:“安良哥、安俭哥,有个事我,你俩就听听,也别全都当成个事。”
就这一句话,再度让曹安良和曹安俭围了上来。
“不管当不当成个事,有啥的,你就行了。”
“嗯,是这么个事。你们还记着吕自强吗,就是当初把安堂哥给祸祸得没工作的那个。”
“记得啊,他咋了?死啦?”
“不是。我是想,郑老师和姜老师他们俩跟那个吕自强都是县里一个啥民主监督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人。还有,那个吕自强现在也在县里当官了。”
“当的啥官?”
“就是,就是以前安堂哥当的那个。”
“啥!他把俺兄弟祸祸了,他自己顶上啦?”
曹安猛带来的消息,给村里人造成了不的心理震动。
但对曹家几兄弟而言,无非是知道个结果。
而对县大院的所有工作人员来,经历了所有过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