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叹了口气,说:“我就说嘛!你爹和你哥说得对!小白脸就是靠不住,说不准跑到哪里沾花惹草去了!我早就看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别说你,连我也喜欢,所以我就让你们见了一面,不过我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给他一次机会!让你的心放不下这个人!看来,我的担心还是对的,你不是还在想着他么!佩珠呀,你听我说,这一见钟情的事儿最是不靠谱,他可以和你一见钟情,也可以和别的女人一见钟情,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他的消息,他早就把你给忘了!”
柳夫人的话,让柳佩珠心里一阵悸动。
“况且我们是什么人家,他,一个穷裁缝,你还指望他给人家做衣服挣的那两个小钱养活你?就算能养活你,也是苦命,起早贪黑的,挣的是辛苦钱!我说你呀,就别等他了!”
“哎呀!快别说了!今天是来吃饭的,这么老多的人,万一让人家听到多难为情呀!”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有些事儿早作打算,男人和女人就是那么回事儿,等热火气儿过去后,过日子是实在的,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所以说要嫁一定要嫁一个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
富贵人家有那么重要么?
其实,柳佩珠是真的很想赵小双,跟他在一起,她就开心!
他曾经告诉她许多的话,关于他自己,他的想法,他的快乐和悲伤。
他的话,她都爱听,她都记得,而且舍不得忘掉。
在柳佩珠眼里,赵小双是一个可爱的人,他温情脉脉的眼睛,像冬日里的太阳,她就愿意被太阳晒着,温暖地晒着,在太阳下欢笑,在太阳下闭着眼睛睡去,哪怕从此永远不再醒来,她也愿意。
可是,赵小双去哪里了呢?
他为什么说和好好的,明明答应了自己,却失约那场音乐会?
他为什么不再出现了?
她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就连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
想到这里,柳佩珠的心底一片落寞。
“佩珠!”
柳佩珠轻抿着嘴唇,目光呆滞。
柳夫人发现佩珠对她的话似乎没有反应,放下筷子,面露不悦。
“你是怎么啦?我的话你是要记住的!”
“嗯,知道!”
柳夫人的眼睛朝孟家贵扫了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柳佩珠,轻轻言道:“我发现那个孟家公子好像对你挺有意思的。他一直在向你这边张望啊!他长相也还过得去,虽说没有裁缝俊气些,男人嘛!有钱,爱你是最重要的。孟家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和我们柳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他们家的云裳绸缎远近闻名,如果你嫁到他们家,是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哟!”
柳夫人的这张嘴,唠叨起来真是没个完。
柳佩珠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听着,低垂着眼睛,没有作声。柳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怎么?不舒服吗?还是为了那个赵小双?多情总被无情伤,这么个穷裁缝,不值呀!”
“没事儿!”
柳佩珠淡淡地说,小心翼翼地剥着手里的虾皮。
说她不舒服,倒好像是她为了裁缝害了相思病似的,她有点莫名的生气,是气柳夫人呢?还是气赵小双呢?应该都有吧。
“没事就好!”
柳夫人瞥了她一眼,用手关怀地在她的头上摸了摸,道:“看你的样子不对,别是着了凉了,喝一杯酒去去寒气。”说罢,她拿过酒瓶在柳佩珠的酒杯子里倒上了满满的一杯红酒。
今天用的是西餐,柳夫人还不太熟悉,盘下的白巾被弄脏了,她就把它翻了过来,重新铺好。
矿太太看到了,便绕有兴致地给大家介绍起了西式用餐。
“我也是头一次吃这种玩意,说的不好,也只知道个大概,这个白色的餐巾,如今不兴塞在衣领下,也不是放在胸前,而应该摊在膝盖上,如果敬酒,是要回敬的,要起立,喝了酒,拿叉子叉菜,吃的时候不能伸出脖子迎菜肴,而是要用叉子或勺子慢慢送进嘴里。”
“洋人的吃法真是活受罪呀!”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大家哄笑成一片。
坐在餐桌对面的孟家贵悄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在主人的招呼下,大家祝过词,碰过杯,又讲过话,舞会便开始了。
音乐响起,几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在暗淡迷离的灯光下,开始被搂在了几个绅士老爷们的胳膊上,酣歌恬唱,舞姿妙曼,香气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