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夫每次动手之后,布庄的老板青鸣都会给她送来药物和吃食。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成了熟人,有时会互相攀谈一二。从青鸣口中,刘静听了不少天南地北的奇闻轶事。
一日,刘屠夫在赌坊输了钱,为了筹集赌资,将刘静卖给了城东的周员外做第十三房小妾。
周员外如今已年逾六十,家中是做南北货生意的,早年走南闯北没顾上享受,待过了不惑之年有了后继之人,便开始沉迷于男女之欲。平均一年半便纳一个妾。
刘静如今刚长到二八年华,亭亭玉立,周员外觊觎已久,五十两银子便从刘屠夫手中将人买下。
当天刘屠夫回家与妻女一说此事,刘家便炸了锅。
软弱了一辈子的刘母难得强硬了一回。
“那周员外的年纪都能当咱们静静的祖父了,你怎么能把静静卖给他!”
刘屠夫被吵得心烦,一巴掌将刘母抡到地上。
“臭婆娘,老子才是一家之主,那赔钱货早晚都要嫁人的,与其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如嫁给周员外,还能给老子弄点钱花花。”
刘母的爱女之心在丈夫的打骂之下消失殆尽。
刘静躲在门后,将父母的对话收入耳中。刘静咬紧了牙关,才让自己没在当场哭出来。
是夜,月光如水,刘静在窗前抹泪,隔壁的青鸣听到动静,从外面敲响了刘静的窗子。
“刘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不知可否与在下一叙。”
因为刘屠夫的关系,刘静在禄衣巷没有一个朋友。唯有青鸣,还算能说得上两句话。
事关终身大事,刘静一个人左思右想也不得解决之法,青鸣问起,便同他合盘脱出。
青鸣听得怒从心起。
“那周员外都什么年纪了,伯父若是缺钱,我家里还剩些银子……”
“他就是个无底洞,就是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够他赌的。青鸣大哥,你的银子千万不要落他之手。”
自己的爹是什么人,刘静再清楚不过,自己深陷泥淖实属无奈,青鸣不过是个热心的邻居,没必要也将他拉下泥潭。
青鸣思衬片刻,带着颤音开口。
“刘姑娘,如果银子能救你,我愿意出十倍,只望你能免于受人摆布的命运。”
“没用的,你愿意出十倍,他就会问你要百倍,那人就是个混不吝。青鸣大哥,谢谢你,与你做邻居这几年,我很开心。”
刘静不欲多谈,决绝的关上了窗子,徒留青鸣独自伤神。
第二日,便有周家人来催嫁。周员外让人丢了十两银子给刘家,让刘静置办几身衣裳,过几日便来迎亲。
刘屠夫从刘静手里抢走了那十两银子,当夜又去了赌坊,彻夜未归。
翌日一早,刘静母女还没起床,刘家的门就被人拍响。
“刘家妹子,你快去看看你男人吧,他的尸体被人在护城河上发现,现下已经有人报了官。我特意回来叫你一声,你去看看,将人认领回来吧!”
听到尸体两个字,刘母腿一酸晕了过去。
刘静将人安置好,带着家里仅剩的银子出了门。
青鸣早早的等在门外。
“刘姑娘,伯父的事我都知道了,此处离护城河不近,走不过不轻松,我让人备了马车,送刘姑娘过去。”
眼下,刘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的虚礼。向青鸣道了谢,刘静上了青鸣的马车。
两人赶到现场,当场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青鸣带着刘静挤进人群,看到了刘屠夫被泡发了的尸体。凭着十几年的记忆,刘静一眼就认出了刘屠夫。
“这确实是我爹。”
青鸣上前打点了官府和衙役和发现尸体的人,又让小厮去雇了一辆板车,将刘屠夫的尸体运回禄衣巷。
刘屠夫是横死,按规矩是不能进门的。只能停在门外。
刘母醒来,扑到刘屠夫尸体上痛哭不止。
“孩儿她爹,你走了,我们母女怎么活啊。”
刘静不为所动,转身去屋里翻翻找找,煮了一大壶茶水招待客人。
刘母哭得可怜,友邻右舍的不管平时对刘屠夫多有成见,都念在她们母女过得凄苦,热心帮忙料理刘屠夫的后事。
刘静端茶水出来,正好听得邻居在闲谈。
“听说了吗?刘大哥是因为喝多了酒,踩空了才会掉下护城河,白白丢了命。”
“我可看了,刘大哥失足的地方,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别处可都没有!”
话谈到此处,几人面色神秘起来。
“刘大哥在外得罪的人可不少啊,听说他还欠了别人的赌债。他拿不出银子来还,对方一气之下,将他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那官府为何不查?”
“这怎么查,刘大哥常年混迹于鱼龙混杂的地方,具体得罪了哪些人也没人知道啊。何况刘家这个家底,连打点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衙役哪会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几人谈得正欢,一转头看见刘静拎着个茶壶站在身后,大惊失色。
“大……大侄女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我煮了一壶茶水,给各位伯伯醒醒神。”
刘静装作没听到几人的议论,淡定的将茶壶放上桌,又从厨房翻了几个吃饭的大碗做茶杯,给众人添了茶。
见刘静神色淡然。
几人也相信刘静什么都没听见。
招待过茶水,刘静又将家里的银钱清点了一番。
方才她准备着去打点的银子没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