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图书馆开门到现在,就没出过门。”刘恋声音压的很低。
图书馆开门?那应该就是早上警方公布李树康案情的时候,直到现在也快十二小时了。
我向前迈了两步悄然站在李筱艾的身后,可即便是这样她都没丝毫察觉。这么近的距离我仿佛都能感觉到她那紧紧闭上的心门,空调的冷气吹过四周没有一丝体温。她正沉浸在无尽的悲伤和回忆里,最爱的父亲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也许她根本没有想到,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又是一声重重的喘息声,像是鼻息闭了很久。
“小爱。”我站在她身后轻声呼唤。
她先是僵了一下,然后身子像是从木桩上缓缓拔了起来。木椅被她没站稳的腿撞得向后翻仰,我下意识的扶住了她的腕和即将倾覆的木椅,她无力的重新跌落回身下的木椅上,扭过头两眼发直的望着身后的我。
“你?”惊讶的声音。
我没说话,而是身子前倾伸手将她面前的笔记本屏幕轻轻合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白天你不是还在特区呢?”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图书馆里已经听得足够清楚。
我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帮她把笔记本电脑装回桌旁的书袋中,“走吧,出去吃点东西,刚巧我也还没吃晚饭呢。”
“可是…”
“已经好晚了,我们都好饿。”我回过头看了眼不住点头的刘恋,再回过眼瞅着还把自己关在心里的李筱艾,微笑道,“走吧,香港你最熟,去哪儿我们都听你的。”
李筱艾被我无法拒绝的表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有点慌乱的站起身,却更加手足无措。我提过她装着电脑的书袋,然后将书桌上她的手机递到她手上,过了几秒像是似乎终于回过魂来,“咱们要去哪儿?”
“听你的。”
离开图书馆还未至深夜,行走在整洁的街道上一路无言,但同行的四个人都像是有话想问。
“你怎么突然跑来啦?”刘恋先问道。
“明天要布置皇家礼炮的会场,说是后天现场预计有点火爆,二组人不够,老狄就让我带着新人来支援。”
“刚落脚就跑来了?”董剑还是那副电话里的腔调。
我没搭理他问一旁的刘恋,“车停哪儿的?”
“前面停车场。”
就这几句闲聊,李筱艾依旧无心插言,独自埋头在前面走着。路灯下的她哪怕是近在咫尺,却依旧显得形单影只。
“她的同学和朋友们呢?”我问身旁的刘恋。
“回了学校她哪儿都不去,一直都一个人,出事之后好像就一直没走出来。这下她父亲的事一定又是一重打击,唉,看着挺让人心酸的。”遭此境遇刘恋心怀恻隐,连带着董剑也深深叹了口气。
我缓步上前走悄悄与她平行,故作不经意的问道,“想好了么?吃什么?”
李筱艾脚步稍慢了些,像是纷乱的思绪扰乱了步伐,她微微扬起头,望着层云下的一片虚无,“你能陪我喝点么?”
我们听闻之后不约而同的驻了足,各自揣摩李筱艾话中的意思,喝点大家当然都懂,但为什么是你,不是你们?
“额,要不这样庄颜你带李筱艾去喝点儿,我跟刘恋也稍稍休息一会儿,两个小时后联系我,来接李筱艾,ok?”董剑这个老江湖干啥反应都最快,话音刚落我和刘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就扒拉着刘恋朝反方向走,另一只手把车钥匙扔给了我,“喝,没事儿,等会我跟刘恋来接你们。”
“可是…”刘恋还有点茫然。
“李筱艾的安全他比咱俩上心,走了。”董剑没回头,拽着刘恋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开了。
路灯下擦肩而过的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灯光划过人们穿行投下的影不算暗也不算亮。就跟以前一样,她在我前面静静的走着,我在她身后半个身位静静的守着,她的背影永远在我的视野中,而我却需要环伺周遭的一切。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错过了停车场,也错过了车。我不清楚她将要把我们带去哪儿,那一刹我竟闪过一丝念头,无论去哪儿我都会这样陪着她,无论是哪儿。
可那终究只能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我们虽然相遇了,命运却很难交叉。我有放不下的过去,她有看不清的未来。
无声的离开香港大学,穿过一条热闹繁华的校外街区,在一处灯光稍暗的街角附近李筱艾停下了脚步。一家店面极小的酒吧,木质的竹门里传出悠扬的萨克斯管吹奏声。跟着她进了木门,酒吧内布置的更像是品茶的古韵风格,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我倒真以为这儿会是一家茶楼。
酒吧的名字叫“品酒”。
既然茶可以品,酒当然也可以品,当然人也不例外。
进了门李筱艾脚步没停,径直顺着吧台旁的竹梯上了二楼。酒吧二楼被隔成三间典雅的包间,唯独一间门敞开着,我尾随她进了房间,然后顺手关了门。
李筱艾抽出手机,对着菜单按了几下,估计是在点她想喝的。点完酒后她深吸了口气,将手机放在桌上无声的埋头,就没了之后的动作。自始至终我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却能感同身受。
泪一滴,又一滴开始拍打着桌面,李筱艾的肩开始从微微颤抖变得稍稍剧烈,渐渐的轻音乐中开始夹杂着紊乱的抽泣。她用双手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失态,可越是强忍着身体震颤的就越剧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