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星不以为然,淡淡道:“千万年间,不论仙凡魔道,从来都是成王败寇,无一例外。在我看来,我等修行,要么似扶摇道兄你这般,跳出三界外,不问因果事;要么便如我,三界恣意闯,斩去因与果。”
老道又叹一声,说道:“道兄所言,却不尽然。你以为我甘心困顿此地,候轮回往复?皆是不得已而为之。昔日老师与鸿钧缠斗不休,直斗到天地以外的大能去处,临行前他吩咐我坐镇此地,称日后若有人抗衡天道,我须得助其一臂之力;除此之外,不得沾染任何因果。待得大道灭去,他必折返,届时我亦功德无量。”
七杀星问道:“那位老师离去多久了?”
老道摇头道:“年月漫长,已记不起。本来我谨遵师命安然于此,年复一年,纪复一纪,劫复一劫,早已不辩老师所说是真是假。直到十八年前,道兄出现,剑破天机,方知老师高瞻远瞩,神通广大。想来我等待这么久,竟是为候道兄你。”
七杀星道:“说来惭愧,我一剑不得成功,害道兄又要多等这么些年。”
老道苦笑道:“休要这么说,这么长岁月都等了,哪还在乎区区十几年光阴。当日那一剑虽不成功,也着实让那些神魔大开眼界,始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七杀星道:“昔日战败,想来有三个原因:一是因我自身悟性不足,没能参破那旬白子所说的剑道奥义,仓皇一剑,终究乏力;二是动手前心魔未除三尸不斩,始终为其阻挠,不得拼尽全力;三是那神兵虽睥睨三界无可匹敌,终归只是后人手创,不及先天法器。”
老道问:“道兄可找到破解之法?”
七杀星道:“世上安得双全计、破解法?无非是缺哪门钻哪门罢了。奥义难悟,我便去玉龙大雪山将旬白子揪出来,就算用硬的也要让他说出其中关键;心魔一事现已无碍,当日一战三尸分散,说不斩终归还是等同斩去;至于神兵,道兄你看这番它如何?”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那柄木剑,递到老道手中。后者接过,反复打量,看到剑柄上缀的玉片时,不由面色一惊,急道:“这…这是…”
七杀星会意点头:“正是当日那物事残片。”
老道的震惊转而化为一阵大笑,且笑且道:“哈哈哈…妙,真是妙,这等事,也只有道兄你能做出。”
言罢他将木剑递还,七杀星接在手中,把玩着剑上玉片,陷入沉思。半晌,他抬起头,对老道说:“我与你一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试问天下间还有何物能与那玩意儿一较高下?就连这等仙锋,倾尽我毕生修为,也不过崩缺那物事一角罢了。既然如此,索性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它自己的力量有多强。”
老道点头道:“这件事上,我也帮不了你,毕竟老师当日走时从未交代过细节,我翻遍所有天书宝典,也找不出能克制它的东西。”
“嗯。”七杀星应道,“这事就不劳道兄费心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恢复修为。”
“若是需要仙丹灵药玉露琼浆,尽管来取,就当这儿是自己家。”老道客客气气说道。
七杀星谢过欲要告辞,忽的想到什么,又问老道:“方才听那小子和他同门谈及一位大妖‘蚊道人’潜藏北溟,竟会采补邪术,他到底什么来头?”
老道捋须而笑道:“这位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鸿蒙得道,残暴嗜血,习得一身邪术。封神一战时,它先为西方教主效命,不惜抛开自身功果,诛杀待证道成圣的龟灵圣母;后与西方教主翻脸,将十二品莲台噬去三品,叛逃而出。诸天大能,俱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任他去了。”
七杀星听罢,寻思道:“如此说来,倒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老道又解释道:“我留他在此,也是为你做个准备,往后保不齐有他出力的地方。”
七杀星眉头微皱,直言:“话虽如此,但他秉性恶劣,伤人性命,夺人妻女,又坏那小子同门清白,二人若是得见,怕势不两立。”
老道宽慰道:“道兄放心,别的不说,蚊道人对老师尚有几分忌惮。日后我定借老师之名严加看管,责令他慎行潜修。他的脾性我了解,当日叛逃后一直怀恨在心,若谈及对抗天道,必然全力以赴。”
二人又谈得片刻,七杀星看时日不早,作别老道,一手提起叶绯,出了日月洞,直飞门楼外,将元神匿了,换回本人。这边陈云径刚恢复意识,那边叶绯悠然醒转,二人四目相对,俱是满腹疑惑,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