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裴皇后和六皇子一同陪宣和帝用午膳。
宣和帝喝了一个月的米粥,如今已能进些清淡的菜肴。因六皇子吃得香甜,宣和帝也难得有胃口,吃了大半碗才搁了筷子。
午饭后,宣和帝歇下,裴皇后没有回院子,在寝宫里挑了一间空的寝室小憩。
六皇子兴冲冲地出了寝宫,随贺祈去了演武场。
程锦容心里惦记,有些心不在焉。杜提点看程锦容一眼,低声笑道:“我在此守着皇上便可,你出去散散心。”
宣和帝眼下无非是慢慢将养,身边有人守着就是。
程锦容便未推辞,抿唇一笑:“多谢师父了。”
程锦容独自一人,悄悄退出了天子寝宫。
此时,在寝宫外当值的人正是裴璋。
裴璋多日未见程锦容,心中亦十分牵挂,下意识地看程锦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两人,已渐行渐远,形同陌路。他无颜再靠近她,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安然无事,便足矣。
程锦容果然没有看他,径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倒是朱启珏厚颜凑了过去,笑着招呼了一声:“程太医不在御前当值,这是要去何处?”
朱启珏是贺祈的表弟兼好友兼忠实跟班狗腿。程锦容见了朱启珏,也觉亲切,笑着应道:“皇上已经歇息了,我出来随意走走散散。”
朱启珏十分机灵知趣,立刻低声笑道:“表哥和六皇子殿下去了演武场,程太医现在去演武场,正好看个热闹。”
可惜他不能擅离职守,不然就自动请缨陪着一起去凑热闹了。
朱启珏在心里暗暗遗憾了一回。
程锦容和朱启珏作别,迈步去了演武场。
……
皇庄里的演武场,比起宫中的还要大一些。
贺祈骑的是黑色骏马,六皇子骑术平平,特意挑了一匹温顺些的母马,速度也不算快。在阳光下跑马,堪称惬意自在。
贺祈不时张口指点六皇子骑术要领。
六皇子默默记下,略一用力夹马腹,马速渐渐快了起来。
在马背驰骋,在风中疾驰,全身热血涌动。哪怕六皇子骑术不算好,也兴奋得小脸放光,神采飞扬。
跑了两圈,贺祈便笑道:“殿下下马休息片刻吧!”
六皇子笑着应了一声,翻身下马。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马牵走。
贺祈笑道:“殿下骑术比去年强多了。”
六皇子有些无奈地叹道:“去年秋猎,父皇令我伴驾同行。我每天猎两只兔子,常被几位皇兄取笑。这半年,我只得省下读书的时间,多练一练骑射了。”
六皇子一脸无奈唏嘘的表情,令贺祈有些好笑:“看来,殿下是真的不喜欢骑射。”
“也不是说不喜欢。”六皇子袒露心声:“其实,我本来也很喜欢。只是,皇兄们到了演武场里,时时较劲争锋。父皇也格外看重骑射,他们一个个争强好胜,稍有落后都不肯。”
“我在骑射习武上,确实没多少天赋。和同龄的少年郎比,也算不错。和皇兄们一比,就差的远了。每次比试,都是我垫底。”
“他们时常以此来说笑,其实,一个个巴不得我就此下去。”
“每每想到这些,我心里就觉得怪没意思的。索性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读书上。如此一来,兄长们倒是对我更和气一些。”
六皇子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一些:“贺校尉,我这样没有争胜之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懦弱没用?”
这个令人疼惜的小小少年啊!
贺祈目中闪出怜惜,轻声说道:“殿下不是懦弱无用,而是一片赤子之心,看重兄弟间的情谊。”
可惜,不论是大皇子二皇子,还是四皇子五皇子,都配不上这份赤诚的心意。
六皇子抬头看着贺祈:“那都是以前了。我再如何,他们也不领情。此次父皇点名让我伴驾来皇庄,几位皇兄心中都不痛快,对我冷嘲热讽,没一个好声气。”
“二皇兄说话阴阳怪气,大皇兄还备了宝马良弓,送了给我。他分明知道,我骑射平平。这是成心膈应我。我又不是傻瓜,岂能看不出来。”
“我心里委屈又难过。不过,这些日子,我已经想通了。我不能一味顾虑着他们怎么想如何看,更不能一味委屈自己迎合他们。”
“我想博得父皇的喜欢,因为我是父皇的儿子。做儿子的,希望得父亲的欢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高不高兴,我也顾不得了。”
贺祈舒展眉头:“殿下这么想就对了。男儿在世,当有所为。便是不想有所作为,也只应是出于本心,而不是为人为情势所迫。”
“殿下生在天家,生来就是皇子。一言一行,纵然自己无心,也会被有心人误解扭曲。既如此,何必顾虑重重。倒不如顺着本心而行,做人最重要的,便是问心无愧。”
这一番话,说到了六皇子的心坎里。
六皇子冲贺祈一笑:“你说得没错。以后,我要好好读书,也好勤练骑射,令父皇对我另眼相看。”
贺祈心里一动,目光掠过六皇子坚定的小脸。
此时的六皇子,或许还没有生出什么争夺储君之位的念头。不过,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只要六皇子得了天子青睐,便会成为众皇子的眼中钉。便是“一母同胞”的二皇子,也会对六皇子生出忌惮之意。更不用说大皇子等人了。
六皇子现在或许还不明白这一点,不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