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容白了贺祈一眼:“真病装病,怎么能瞒得过大夫?”
这倒也是。
程锦容前世便是闻名边关的神医,杜提点行医数十载,更是经验丰富。寿宁公主是不是真病,逃不过这对师徒的利眼。
贺祈忙为自己的失言赔不是:“对不住,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一时胡言乱语。请程神医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程锦容轻声笑了起来:“油嘴滑舌。”
贺祈“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程锦容:“尝过当然知道。”
贺祈低笑一声:“那一定是你尝错了。”
又过了许久许久。
幔帐里传出两人的低语声。
“寿宁公主做了许多错事,不过,生了这等怪症,皇上也心软了。令人接了她回宫,又命我和师父为她看诊治病。”
“师父一直想告老致仕。我本来已经将张口,将为寿宁公主看诊一事揽到了身上。没想到,师父又改了主意,要继续留在宫中。”
“这样才算有些做师父的样子。”贺祈不以为意地接了话茬。
程锦容笑着轻叹一声:“当日他收我为弟子,确实有他的私心。我拜他为师,也是为了借着师徒名分,早些随他进宫当差。各有所求,不必苛求什么师徒情分。”
“这两年来,我也时常以师父为挡箭牌。相处日久,总有几分师徒情谊。这一回,他告老致仕离宫回乡,我不会失望,也不会怪他。不过,他不肯走,选择留在宫中。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有杜提点在宫中,遇事就便利多了。
贺祈想了想,也笑道:“他有这份心意,你就领他的情。日后,你也同样以弟子之心待他就是。”
程锦容笑着嗯了一声。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相处而来。彼此体谅,彼此包容,彼此理解,彼此支持,这样的情谊才会越发深厚。
两人偶偶私语,一直到了半夜才睡。
隔日五更,程锦容便得起身进宫了。
贺祈依依难舍,将程锦容搂在怀中舍不得松手。
程锦容心中也觉不舍,伸手搂住贺祈的脖子,抬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过几日我就回来。”
贺祈先是点点头,然后露出幽怨的怨夫嘴脸:“这才刚成亲,我就要独守空房了。”
程锦容轻笑连连,安抚地再亲一口,这才起身下榻。
……
从这一日过后,程锦容每隔五日回府一晚。
贺祈每隔三天就上一份谢罪折子。没出半个月,宣和帝果然下旨,令贺祈重新回宫当差。
平国公府上下,俱为此这个好消息振奋不已。
便是贺凇,也叫贺祈进了书房,笑着说道:“此次你能这么快就重回宫中,锦容从中出力良多。”
御前当差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像程锦容这般日日面圣且对天子有影响力的,却是少之又少。再得裴皇后眷顾的,更是绝无仅有。
此时,贺凇也忍不住为贺祈庆幸:“三郎,你果然娶了个好媳妇。”
高门大族联姻结亲是常事,彼此同气连枝,互相之间有个照拂也是常事。可娶程锦容过门,带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贺祈听着这话,微微有些刺耳。
他看着贺凇,淡淡说道:“二叔,我娶阿容,只因为我喜欢她这个人。和一切身外之事无关。”
贺凇也不介意贺祈的冒犯,随口笑道:“你娶了心爱的姑娘,我们贺家有了一个做天子太医深得圣眷的儿媳,又不矛盾。更没人会因此质疑你的真心。”
贺祈:“……”
他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了。
贺祈哑然片刻,张口向贺凇道歉:“二叔,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失了礼数分寸。”
贺凇毫不介怀,爽朗地笑了起来:“叔侄两人说话,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哪有这么多礼数分寸的计较。”
贺祈看着眉眼舒展笑容满面的贺凇,心中也觉欣慰。
他当日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纵然郑氏犯过大错,到底和贺凇是少年夫妻。有郑氏相伴,贺凇心结渐去,心情一好,寝食皆安,于养病也颇有好处。这些时日,贺凇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二叔,”贺祈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你要养病,不宜劳累。不过,大舅兄也说过,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有好处。”
“我明日就要进宫当值。五郎六郎两个淘气包,没人督促管教,习武练箭时常偷懒。不如就请二叔,每日去一趟演武场,看看他们两个,指点几句,权当是解闷消遣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贺凇每日在屋子里躺着,确实气闷。他如今不能骑马射箭,不便用力,不过,眼力还在,动动嘴指点两个毛头小子倒是无妨。
贺凇欣然应道:“也好。”
……
第二日,天蒙蒙亮,平国公府就开了正门。
贺祈换上了御前侍卫银甲,腰挎长刀,骑着黑色的骏马。秋风飒爽,猎猎地吹在脸孔上,一阵阵微凉。更多的是驰骋而来的快意。
在府中闷了近半年,贺祈口中不说,心里其实颇为憋闷。今日终于得以骑马驰骋,重回宫中,心情之畅快,几乎难以言喻。
御前侍卫每日辰时换班。
贺祈一露面,一众御前侍卫纷纷围拢上前打招呼。
贺祈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心里涌过阵阵热流。
“贺三!你总算回宫当差了!”一只手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好在他早有防备,依旧站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