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这一手,实在厉害。
照眼下看来,六皇子少说也得调养一年半载。最要紧的天子登基典礼,都得延迟到明年举行。
六皇子一日没痊愈,一日不能进天牢。晋宁侯镇远候就得一直被关在宫中天牢里……
真是厉害!
平西侯心里暗叹,不再犹豫,张口说道:“殿下所言颇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这是要借着此事削弱武将势力,抬举文臣。毛还没长齐,这制衡之术倒是用得麻溜。平西侯自己也是武将,难道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卫国公心中恼怒,面上却未流露:“老臣斗胆冒昧,说上几句。镇远候晋宁侯皆是朝中重臣,一个掌管御林军马军,一个是神卫军统领。他们若一直被关在宫中天牢里,只怕御林军马军和神卫军都会出乱子。”
靖国公坚定地和卫国公站在同一阵线:“卫国公所说的,颇有道理。这等事,应该及早审问清楚,不宜一直拖延下去。殿下要静心调养,这等操心劳烦的事,还是交给刑部才是。”
这个时候,就得刑部尚书站出来了。
刑部的沐尚书在众臣里稍显年轻一些,今年刚过五旬。个头不高,皮肤略黑,眯缝着一双小眼睛,就像没睡醒一般。
沐尚书上前一步,恭声说道:“请殿下容老臣说上几句。老臣以为,晋宁侯镇远候都是战功赫赫的武将,老臣无德无能,没有问审两位侯爷的资格。唯有殿下,才有资格主审。”
“所以,老臣盼着殿下身体早日恢复如初,早些了结此事。”
一众文臣纷纷出言附议。
六皇子做得这么明显了,他们又不是傻瓜,岂能看不出来?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压一压武将们嚣张的气焰,削弱武将势力。
以后大楚朝堂,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文臣被武将们压得不能动弹。
有两个武将忍不住跳了出来,张口指责文臣们居心叵测。
耍嘴皮子,文臣们皆能以一当十。当下,文臣们便引经据典地还击回去。一个个慷慨激昂地表忠心。
眼看着文臣武将吵成了一团,六皇子皱起眉头。
……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东宫侍卫统领贺祈,忽地冷喝一声:“诸位大人都住口!你们这样吵闹,将太子殿下置于何地?”
贺祈这一声冷喝,如春雷炸响,震得众臣心头一颤。
这个贺祈,可是连五皇子都敢斩杀的狠人。四皇子的右腕,也是被贺祈一刀斩断!
他是武将,不过,很显然他站的不是武将这一边,也不是文臣那一边。他只忠心于太子殿下!
众臣顿时一静。
贺祈的目光,冷冷扫了过去:“论官职,我只是六品校尉,比不得诸位大人。不过,论忠心,我自称第一也不为过。这里本来没有我说话的余地,只是,今日听诸位大人说话,我实在不吐不快。”
“殿下再年少,也是君。我等身为臣子,要对君忠心,为君分忧。”
“那等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老没将殿下放在眼里的老臣,根本不配为人臣子!”
“不管诸位要说什么,都不可喧哗吵闹,更不可冒犯殿下。否则,我的眼睛认人,我手中的刀可不认人!”
右手微动,长刀在刀鞘里动了一动。
众臣:“……”
众臣面色都不好看,尤以卫国公靖国公的脸色最是难看。
今天这一出大戏,显然是六皇子和贺祈事先商议好的,以此立威!
唯有平西侯,目中露出欣慰之色。他嫡亲的外甥,今日真是威风八面!
就在此时,六皇子叹了一声:“贺统领也别气恼。孤年少,还没登基,众卿们没将孤放在眼底,也是情有可原。”
众臣被挤兑得面呈酱紫色,纷纷跪下:“臣一时义愤忘形,绝无不敬殿下之意。”
“请殿下宽宏大度,多多见谅。”
“老臣给殿下赔礼,请殿下包涵。”
六皇子和贺祈迅速地交换一个眼神,然后温声说道:“诸位爱卿的忠心,孤心里都清楚。贺统领刚才说话有些尖锐之处,请诸位爱卿看在孤的颜面上,不要计较。”
谁还敢计较?
众臣也不敢再吵了,各自颤巍巍地谢恩起身。
有了这么一出,晋宁侯镇远候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六皇子按捺住心里的快意释然:“孤今日乏了,诸位爱卿先各自散去,各自回府歇息两日。”
众臣领命,一一告退。
……
很快,寝宫里只剩六皇子和贺祈两人。
“贺统领,今日多亏你了!”六皇子身体疲乏,精神却很亢奋,一双眼几乎闪出光来:“要是没有你,今日他们不知要吵到什么时候。”
贺祈没有居功,笑着说道:“末将是仗了殿下威风,才震住了他们!”
六皇子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们以前是怕父皇,所以对我恭恭敬敬。如今父皇安葬了,他们一时半刻,还没将我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放在眼底。”
很快,又打起精神笑道:“这个不急,得慢慢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制定章程,早日登基。”
名正才能言顺。做了天子之后,和太子不可同日而语。
贺祈目中露出一丝笑意:“殿下说的对。”顿了顿,又低声道:“之前殿下和平西侯演的那一出,也很是精彩。”
六皇子咧咧嘴,和贺祈对视一笑。
说完正事,六皇子问起了程锦容:“容表姐这几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