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还想再问,从田行健口中套点情报,可黎阙那双眼睛如若冰刀,死死盯着钟鸣,让他倍感压力。
始终也是没有问出口,钟鸣只能低头去摆弄自己的棋子。
象棋分两色,红色棋子与黑色棋子,钟鸣手中持红子,面前为帅棋,田行健则是黑子,面前为将棋。
起先钟鸣与田行健下棋,靠的是奇招残局,除去第一局时他是架了中炮,其余七次皆是花样百出,拱卒,窝心马,飞边象,怎么古怪怎么来。
论起聪明程度,钟鸣自认为不及田行健,论起棋力,此时两人也是不相上下。
钟鸣研究象棋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前世天桥下有个摆残局的胖大叔,钟鸣没事就喜欢跟他过两招,一局二十块钱。
光是下棋,钟鸣就输了小几千,他也未曾服输。
后来也研究棋谱,不走寻常路,专门找些古怪的棋路来研究,剑走偏锋,可以说钟鸣下棋不是为了一句里的输赢,而是为了寻找破解残局的思路。
于是乎,造就了钟鸣如今的棋艺,出乎意料的古怪。
田行健每每都是疲于招架,即使钟鸣走出一步废棋,田行健也要费尽心思,考虑这一步棋的寓意何在,真真假假,镜花水月的招数,让田行健每次都在经慎中输掉。
可随着田行健的棋力逐步提升,完善对于象棋的理解,钟鸣应对起来也开始吃力。
田行健很聪明,棋力增长飞快,不过短短几个月,钟鸣已经应付不来,仅凭棋力而言,三个钟鸣都下不过田行健。
传闻洛阳那位麒麟子老谋深算,在围棋上三十手便可看尽棋局走势,三十手后少有敌手。
那样一位机智近妖的人物,田行健竟也能与之缠斗,可见田行健的聪颖,他算围棋,一招棋少说能算到百手以后。
跟这种人下棋是很无趣的,因为他们太过在乎输赢,所以每逢厮杀,必然是带着利益的置换,没有一丁点的情感因素在里面,没有小胜一手的较量,也没有输子的愤然反抗。
有的仅是看尽棋局的换子,这一子他若是要输,必然是其后手的饵,没有失误可言。
机关算尽太聪明,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今日两人再度对弈,田行健笑着伸手,让钟鸣红子先行,并道:“今日让我看看,你要用出什么样的奇招。”
钟鸣笑了笑,没答话,只是架了中炮,他的起手是与田行健第一次下棋时一样。
两人第一次过招,田行健因为对棋局规则生涩,输的很惨,可以说是一场屠杀,钟鸣仅用了一車一马的代价,便将对面屠杀殆尽,最后将田行健杀得只剩下自家老将。
似乎这次架起中炮,给田行健很大的心理压力,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色严谨。
黎阙也不再是冰冷的眼神,而是仔细瞅着棋盘,精力也投入其中。
作为田行健的师兄,黎阙平时自然逃不过与田行健对弈磨刀的命运,他的棋力不足与田行健对弈,但也爱上了这种简练多变的棋局,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黎阙是这样的人,他只是静静沉浸在棋局中,却不做声。
田行健思索片刻,还是跳了马,这一步就将棋局引上了最寻常的开局,前十手,钟鸣的走法与前一次全然相同,田行健早已不是雏鸟,轻松应对。
当钟鸣跳马过河,蚕食掉对方的中卒的时候,田行健也果断用自己的马换掉钟鸣的棋子。
田行健逐渐皱眉,冷笑道:“钟鸣,你未免太看不起我,同样的马后炮,我还会让你搭起来?”
第一次田行健就是输在钟鸣马后炮将军,随后又变招走車抽子,硬生生将田行健手下的棋子吃光,却让他毫无办法,最后落得个惨败。
钟鸣还是不作声,笑了笑,继续下棋。
随着棋局深入,场面上的棋子越来越少,钟鸣几次提子过河,想要发起攻势,却都被田行健一一化解。
换子又换子,打到后半场,场上钟鸣仅剩下一马一車,双象招架,田行健则是双炮在手,双士守营,还有两枚小卒子,毅然决然地过了河。
小卒子过河,横行霸道。
已是残局,两枚卒子的威慑力便显现出来,田行健高人一等的算力更是起了大作用,最后一卒到底,双士后架炮,将死钟鸣的老帅。
棋盘上已成定局,是死局,如何走,钟鸣都无法解局。
田行健长舒一口气,他肩上的黎阙亦是如此,甚至比田行健还紧张,偷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田行健抬起头来,戏谑道:“钟鸣,你也不过如此,除去那些奇招,你的棋力不过尔尔,这一盘,你已输了。”
钟鸣拿起自己的老帅,将棋子反面放下,笑道:“是我输了。”
没想到钟鸣如此轻松便认下了,田行健本来还打算羞辱钟鸣一番的话语噎在喉中,如何也吐不出来,他回顾整盘棋,似乎钟鸣都没有拿出他的真正实力。
整盘棋,钟鸣都是中规中矩,没有一招是出乎田行健的奇招,田行健越想越是古怪,这不符合钟鸣的路数。
好似是钟鸣让了田行健一局?
思来想去,田行健笃定自己的想法,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他怒道:“钟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故意让子给我?”
“何来让子之说,你这人也是稀奇,输了棋不高兴,赢了棋又不高兴……”
愕然片刻,钟鸣讪笑,他虽然没有让子,但也真的再没有用那些奇闻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