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塑并未带钟鸣去古怪的地方,两人只是来到了孙老头家中。
孙家小院的篱笆门大开,茅草屋里也挤满了人,焦急挠头的斐大成,两眼通红,还在抹泪的孙落莲,以及正在给孙老头把脉的李木匠。
孙老头也病倒了,李木匠粗通药理,被孙落莲请来给爷爷诊病。
孙落莲见钟鸣走进屋内,立即哭哭啼啼地向他哭诉道:“钟哥哥,昨夜还好好的,今天一早,我就看到爷爷害了怪病。”
钟鸣上前摸摸孙落莲的头,细声安慰道:“小莲别哭,一切有我在,等我去城里拿过药,定能医好孙伯。”
刚安慰过孙落莲,斐大成也来到钟鸣身边,低声道:“鸣哥,这病有古怪,据胡叔说,咱们村老少都病到起不来床,如今也只有我们几人没事,我猜,可能是疫病。”
一句疫病让钟鸣眉头紧蹙,心中也紧张不已。
这时代很多无法医治的传染病都被称作疫病,也就是瘟疫的意思,无论是流感,还是天花。
若是普通的流感,找些伤寒的药物也能医治,若是天花,这个时代的医术还真的很棘手,若想治好,恐怕还要寻其他的方法。
思索片刻,钟鸣安慰道:“不一定是疫病,莫要瞎说,别搞的人心惶惶的,也许只是普通伤寒。”
说过这句违心话,钟鸣探着头往内屋看。
只见孙老头躺在床上,脸色也是一片煞白,剧烈喘息,症状与梁余一般无二,李木匠双手搭脉,给孙老头诊脉许久,才摇摇头道:“怪哉怪哉!”
见李木匠起身,钟鸣忙上前问道:“李叔,孙伯的情况如何?”
李木匠拉了下披在身上的衣袍,招手示意钟鸣来外面说话,两人来到客厅,李木匠坐下来,钟鸣几人都围上前,想听听李木匠有何说辞。
“我看这病古怪的很,不像是伤寒,又不是疫病,很像……中毒。”
钟鸣讶异道:“中毒?”
李木匠点点头,又道:“无论是伤寒还是疫病都是外火旺盛,内火虚汗,可孙里正全身火热,若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他的身躯比寻常时更加健壮,连脉动都比寻常年轻人更有力道,若不是中毒,我想不出其他缘由。”
“如此说来,这不是好事情吗,又怎么会昏迷?”钟鸣不解的问。
摆了摆手,李木匠叹息道:“钟小子你想啊,这寻常人哪能受得起日夜消耗,常言道物极必反,病倒的乡亲们皆是因为受不了这好处,与虚不受补有异曲同工之理。”
这话钟鸣是听懂了,他点点头,忙问道:“可有解救之法?”
李木匠摇摇头道:“我只是幼时因喜欢才看过药理典籍,不是精通此道,我还没想出应对的法子。”
“那不是白说!”
斐大成拍了拍大腿,急地原地打转转,孙落莲一听没解救之法,也梨花带雨的又要落泪。
尴尬地紧了紧衣衫,李木匠又道:“虽然我还没想出这解救的法子,不过我倒是发觉这怪病兴许与昨日的夜雨有关。”
“昨夜的雨水怪异,我闻到腥臭刺鼻,便留心了些。”
言毕,李木匠冲胡塑挥挥手,胡塑立即会意,转身走了出去,半响过后,又端着碗碟手里拿着个四脚蛇回到屋中。
待胡塑将碗放在桌上,李木匠指着碗说道:“这雨水中夹杂了丝丝黑气,细若游丝,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但这黑丝毒性极大。”
钟鸣几人也探着头看,果然那碗中的雨水如同李木匠所说,浑浊的雨水中有黑丝游荡。
李木匠又拿起四脚蛇道:“这四脚蛇乃是五毒之一,其毒性我就不多解释了,如此毒物也抗不住那黑气的侵蚀。”
随着李木匠把四脚蛇扔进碗中,四脚蛇挣扎着在水中扑腾,尾巴也随之断裂,断尾求生,这正是四脚蛇的习性。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水中的黑丝向四脚蛇汇集,片刻后黑丝消失不见,那四脚蛇则是肚皮朝天,没了动静,等李木匠再把它拿起来,已经死去。
“此毒毒性之大,若不及时治疗,怕是有性命之忧。”
李木匠话音始落,钟鸣便拍了下桌子,怒道:“我兴许有办法,你们在这等着,我去趟城中。”
其实钟鸣心中早就开始猜忌,这场雨来的如此突然,边陲的风云变幻又如此无常,一切都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一双不可见的大手正在幕后操控着一切。
钟鸣拍桌而起,急匆匆向外走去,翻身上马,便向城中奔去。
李木匠和胡塑赶忙追出来,李木匠面色担忧地高声叮嘱道:“钟小子,你要小心啊!莫要强求自己!”
只见钟鸣在马背上的身影只是摆了摆手,便急驰而去。
胡塑低头站在李木匠身后,低声道:“主上,此事怕是不简单,昨日传书,朝廷那边,净月仙官已有人选,净月仙祠的建造就在近日,我看这边陲我们也待不得了……”
李木匠无奈地笑了笑,打断道:“新唐之大,却无我李建业容身之地,再走,我们又能去哪?翻过隋云山脉去南汉刘彻手下苟活吗?”
背后的胡塑紧咬牙关,沙哑道:“是属下没用,主上,属下罪该万死!”
李木匠苦笑着摆摆手,道:“我有些累了,如此躲下去何时才是尽头,随他们去吧,自从我与杨延朗见过面,就再也没有躲的必要。”
胡塑沉默无言,默默站在李木匠身后。
李木匠则是久久望着钟鸣离去的方向不能回神,半响后才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