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冉兴境内多山,不便作战,冉兴政权的核心仇池山更是易守难攻,较之陇西、天水,实在是不好打。
麴爽尚在沉吟,还未想好田居的建议有无可行性,唐艾说道:“田长史此策,万不可用!”
田居怒目而视,问道:“为何?”
唐艾挥扇说道:“田长史此策,明面上看,似乎可行,而有两不可!”
麴爽问道:“哪两不可?”
唐艾眼光明亮,朗声说道:“姚国先大败於江左,转攻洛阳,复遇挫,遂西窜至虏秦之平阳。其军屡战不胜,部曲虽犹有精卒万余,附从他的百姓上万家,而兵心士气,必然已经甚是低落!至於蒲英,无名之辈,德才不显,虽据洛州此形胜之地,而定无能为也!
“虏秦近年行王道之政,民心小附,又正如虎烈所言,虏秦君臣和睦,孟朗乃今之俊杰,苟雄诸辈悉胡夷熊罴,我料以朗之谋略,雄等之骁,挟民心之所向,姚国、蒲英的覆败只是早晚的事!我军如不亟取冉兴,迟则将无机会!
“此一不可。”
“虎烈”是麴章的将军号。麴章现任虎烈将军,位居五品。
麴爽问道:“二不可呢?”
“田长史之所以建议先攻陇西、图天水,天水如不可得,然后再攻冉兴,我料之,田长史也许是因为觉得冉兴不如陇西、天水好打,故此有此一议。”唐艾轻摇羽扇,微微一笑,回眸对田居说道,“《庄子》云:‘井蛙不可以语於海者,拘於虚也。’若卿者,井蛙是也。”
田居怒道:“何出此言!我怎么是井蛙了?”
唐艾语转高迈,慨然说道:“我朝北为大漠,西为西域,南为群山,所谓隅角之地者,即此也,独有东南一途可出。今取冉兴,岂是大王、辅国将军贪武都、阴平二郡之地哉?实是欲为我定西打开出入关中、蜀中、江左之路径也!冉兴一日不得,则我朝局促隅落,就一日难涤胡尘;而冉兴如得,则北逼关中,南临蜀,东通江左,我朝十万虎贲,从此才能有用武地!
“此二不可弃冉而取陇西也。”
唐艾的第一个不可,也就罢了;第二个不可说出,帐内的众人无不色动。
夏夜清凉,月光明净。
连绵数里的定西营地,万籁无声;风入麴爽的将帐之内,吹动烛火。
唐艾话里说“岂是大王、辅国将军贪武都、阴平二郡之地哉”,诸人皆知,令狐乐只是个孩童,如何会有这等的识量?此只能是莘迩的远见和壮志。
饶以麴章的谨慎小心,也不由自已地为莘迩佩服,喟叹说道:“辅国胸怀,我今方知!”
唐艾下榻,面对麴爽,握扇在手,长揖说道:“田长史策,委不可取!愿中尉勿复疑!”
麴爽本就好功名,又身是将门之后,也是不乏尚武开拓精神的,定下了心思,不再去考虑田居的建议,虚心问道:“那么以唐长史高见,我军底下该如何行事?”
唐艾锐意进取,然并不急躁,他说道:“虎烈所议,老成之见。孟朗多谋,纵蒲英起乱,他也肯定不会不防着咱们,陇西郡的蒲獾孙部断然不可轻视。陇西郡是冉兴的北邻,陇西郡的虚实不知,则我攻冉兴,或就将会有后顾之忧。今只根据斥候之报,就急攻冉兴,非稳妥之策。宜按前定之部署,先至陇西郡,待探明蒲英、姚国和蒲獾孙部的详情以后,再取冉兴!”
麴爽说道:“就依长史此策!”
次日,三军开拔。
依照原定的计划,过洮水,经武始郡,渡黄河。
两天后,进入到了陇西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