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回退,一场大雨还未降下,天穹上的星光洒落,通过帐篷的间隙,柔柔披在秦羽霓肩上。
没有白天黑夜的囚禁日子,让人迟钝得无法辨别具体的时间。连日来没法动弹,秦羽霓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
动不了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秦衣楼的姐妹们,城里认识的人,小徒弟春芽的处境
思虑最多的,还是和师父林语桐在洛川的日子。
师父死了,害死她的人,竟然是心里最在意的那个人,甚至差一点就要嫁给他。
或许,他从山神庙外救下我,便是抱着另外的目的吧!
朝廷、权力、谋算
只觉得这些东西距离自己实在太过于遥远,到得如今海啸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秦羽霓只觉着仿佛置身于深渊之中,被周遭数不尽的水草缠绕着,越坠越深——
城门一战后没怎么见过李震,倒是把秦羽霓抢回来的东琉人派了一个侍女过来照顾,虽然语言不通,喂喂饭之类的事情还是能照顾——绑住秦羽霓的绳索就没有解开过。
东琉人的意图秦羽霓很清楚,那个叫做柳生柴舟首领兴冲冲地拿着假图纸来谈过——当初糊弄绫傅斯的那份图纸不知怎么就到了他们手里,想来是他回程的途中撞上叛军了吧。
至于东琉人想要迷花绫工艺,反正图纸是假的,不如虚与委蛇,给些许诺,让自己的处境好过些,换取他们信任说不定有机会逃脱。
不过第二天那个东琉侍女就被换掉了,来的是一个叫做幽儿的冷面婢女,整天板着个脸不说话。
许是叛军不放心东琉人,换了个信得过的吧,逃跑计划胎死腹中,眼中希望的光亮黯淡下去。
轰隆——
一声闷雷炸响。
趴在帐篷里的少女略微仰起头来,不知何时星光已被浓云遮蔽,漆黑一片。
接着默默趴回去,等待命运降临。
“敌袭!”
帐篷外听得一声喊,接着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锣鼓喧嚣,喊杀震天。
混乱而嘈杂的脚步声彻底驱走了秦羽霓的睡意,她使劲扭扭腰,让身子侧躺过来,一点点挪近帐篷边缘。
外面的火光沁入毡布,把整个帐篷晕染得昏黄。
“靖月司的人!”
“来了、来了!”
“在那边。”
大雨终于降下,秦羽霓看不到外的混乱,只听得动静越来越大,不见有停下来的迹象。
机会难得!再次尝试掐断绳索,可是手指完全没有办法用力,不知过了多久,帐篷突然被掀开了。
看到了来人,少女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是、是你!”秦羽霓涩声道。
杨之独勾唇,似笑非笑:“休息好了?该你表演了。”
他解开秦羽霓的双腿,把人推出帐篷。
气血突然冲进双腿阻滞的经脉,极度的酸麻如蚂蚁啃噬,秦羽霓闷哼一声,跌跪在泥水里。
雨点打湿刘海,紧紧贴在眼睑上。
杨之独提起少女后颈,押着往前走,同样的方向,打着火把顶盔掼甲的叛军正在涌过去,火光在风雨中摇晃。
秦羽霓被押到叛军的最前排,李震、李凡、柳生柴舟悉数在场,正在对峙的另一边,显然是靖月司的人,不同程度带着伤。
目光扫过去,落在那个熟悉的男子身上,身子突然抖了一下。
“别动!”杨之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面的人近乎奔溃,孟鸾、杜剑星一左一右死死拉住他。
“四弟要的人就在这里,来~救~她~啊!”李震高声喊着,一字一顿。
李度被手下人拉着又向前蹭了两步。
“不可啊,殿下!”
“有埋伏,咱们中计了,毛易山正死守退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度听不进两人的话,依然想要挣脱冲过去。
叛军中,阴鸷的声音响起:“这样不行啊,还要再给他加一把火。”
李凡恭维道:“陛下所言极是,但这把火怎么加?”
李震瞥眼过来,向杨之独递过来一个眼色:“解开绳子,放了她。”
得了令,金光闪过,捆绑少女的绳子瞬间断开,不等落入地上的雨水中,鎏金宝剑已然归鞘。
秦羽霓后背被推了一把,木然走向前。
李震勾勾唇,取过一张弓,慢慢拨弄着箭筒里的尾羽。
须臾,选中一支箭矢,慢悠悠试了试弓弦,张弓搭箭对准少女后背,引而不发。
李度布满血丝的双眼越发的红了,他终于挣脱了阻拦,猎豹一般向秦羽霓冲过来。
看着中央两道越来越近的身影,李震阴沉的眼中慢慢渗出得逞的笑意。
“啪——”
雨夜中,李度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少女还未被他拥入怀,脸上却结实地挨了她一下,错愕和震惊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
“滚!”秦羽霓声嘶力竭地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震忘了释放弓箭。
怎么回事?
双方定定地看着中央的男女。
“你滚啊!”秦羽霓泪如雨下,“听不懂吗?”
李度整个人是懵的,这一巴掌又让他想起当初第一次在山神庙外的遇见,那次也是被她打在脸上,也是同样的位置,意义却全然不同。
“为、为什么?”李度讷讷地问。
“为什么?师父是被靖月司害死的啊!你要抵赖吗!?”
“”李度哑口无言。
少女深深吸一口气:“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