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莫怕,微臣只是先帮您把把脉,不会痛,不会痛的……”
“呜,不要,不要……”
“娴儿!”
眼见此状,胤禛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只打苍蝇,可看着自家女儿如此‘难受’的模样,又不敢跟对儿子们那样以暴制暴,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便是在一旁瞧了大半天的舒兰总算坐不住了,同样皱着眉低喝一声解了眼前的僵局——
俗话说得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舒兰敬着胤禛,胤禛依着景娴,景娴却只听舒兰的话,便是眼见着自家额娘都发了话,就是心里再老大不情愿也只得安生了下来,然而张太医才在心里给四福晋道了个千恩万谢,脸上神情却在手搭上脉的那一刻再度给僵住了——
“这脉相……”
“这脉相怎么了?难道还真有什么好歹?”
“不不不,只是……”
一岁多孩子的脉相本就不如成人来得清晰明白,再加上景娴的有意不配合和事先动的手脚,便饶是张太医行医这么多年,也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一会儿正常一会儿混乱的,这胃经和脾经似乎都有些妨碍啊……”
“胃经和脾经?!”
“……事倒是没什么大事,可粗略看起来是吃坏了东西加受了惊,吃几贴药安养上些时日应当就没事了,小格格到底,到底是福气大些。”
张太医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横竖这府上刚因着吃食没了个阿哥,说是吃坏了东西受了惊总归是怎么说怎么对,便是瞧着刚刚铁着脸的胤禛终于大松了一口气,张太医也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得了劲儿在袖子底下几不经意揉起方才被景娴掐的手腕,然后生怕这家子再生出什么幺蛾子,连茶都不敢喝一口就提着药箱子赶紧告退了。
“听见了吧?都说阿玛在这儿不会有事的,待会乖乖把药喝了,可不许再闹了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
放大了最大的担忧,胤禛总算有功夫记惦起其他来,便是前脚才一脸柔和的哄完女儿下一秒就飞快的变了脸。
“那钮祜禄氏倒是个巧言令色的东西,甭管她那话有几分假几分真,就冲着她那劳什子菊花糕弄出这么多幺蛾子就跑不了她去,苏培盛,传令下去让她好好在她那院子里呆着,没我的命令不准瞎出来溜达,更不许她院子里的人去大厨房,以后饭菜定时给她送去,什么时候这事儿查明白再什么时候出来!”
“哎,说起来这次到底是我疏漏了,若是我再小心谨慎些……”
“她若有那害人之心,便是你诸多防范也总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如此,这又哪里能怪得了你?说到底,也不过是弘昀无福罢了。”
舒兰向来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是老太太的好孙媳,康熙的好儿媳,皇家的好福晋,雍郡王府的好主母,胤禛的贤内助。
她和当年重生的景娴不一样,景娴和弘历之间有着化不去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便是景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弘历有什么好的结局,所以她去争去斗去抢去夺去算计去拉拢,从始至终都是为着自己为着儿子为着自己的家族,弘历好那么就让他在帝位上多呆几年,弘历渣那就把他从帝位上拉下马。
然而舒兰不一样,她和胤禛之间前一世的心结在于弘晖,这一世弘晖重新回到她身边心结不攻自破,夫妻感情越来越深,加上景娴弘晙的来到,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已经是牢不可破的一体,便是无论朝能耐高低看,朝眼前大局看,朝夫妻感情看,朝膝下儿女看,她都事事以胤禛为先,从不做出头那个掐尖那个,所以反过来,胤禛也很是领她这份情,便是眼下里就只见胤禛一边说得护短一边满是抚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在景娴没事,若不然甭说你,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来也是老天爷看您这般着紧她,不愿让您伤神吧。”
舒兰心中熨帖,面上却只是浅浅一笑——
“好了,您也甭在这儿再跟着劳神了,李嬷嬷已经去煎药了,待会我自会盯着娴儿把药给喝下去,您打下朝回来到现在还没歇过,不是说晚些时候十三弟还要过来与您商议正事儿吗?便是赶紧去歇会儿吧,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再着人去叫您可好?若不然您要是给累病了,我岂不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就这么一句倒是换来你这一大堆,好了,既如此我便去书房了,你看着娴儿吃了药也好去歇歇,甭也给累着了。”
舒兰笑着应了声是,起身将胤禛送到了门口,然而胤禛才刚刚离去却只见她唇角的笑容猛地一变,挥挥手挥退了屋中的所有下人,看着床榻上凳子上东躺西歪睡过去的三个小包子,舒兰猛地一拍桌案——
“把戏都耍到我和你们阿玛跟前了,你们可真是年纪越长本事越大啊!”
“额娘,我们知道错了……”
三个小包子倒是乖觉,一听到这动静连忙睁开眼睛,这个从床上爬下来,那个从椅子上滑下来,就是刚才一直没出声腆着肚子靠在床边上的弘晙也立马的跟着自家兄妹来了个立正,捏着耳朵一字排开,低垂着小脑袋异口同声开始认错——
“额娘,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会儿倒是学乖了,知道错,知道错,刚刚怎么就那么来劲儿?拿着你们阿玛的疼宠当令箭,能翻天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