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殿之中,看着出列站至殿中略显憔悴的胤禟,胤禛脸冷得像是寒铁。
“皇上,臣年少之时虽多有荒诞不羁,也做过不少触怒皇上的错事,想来也是因此,上天才惩罚于臣,令臣当年不得皇阿玛所喜,如今膝下子嗣不盛,可若真真是弘政那孩子福薄也就罢了,然偏生他是遭了人的毒手啊!”
胤禟一向不服胤禛,饶是行礼也来得敷衍,这会儿却是说着说着猛地跪了下来。
“您不是不知,臣统共膝下也就这么个儿子,平日里也是细心教养好生疼宠,只盼着他长成之后能有一番作为,莫像是臣一般无用,也算是不辱了他身为爱新觉罗子孙之名,臣不求其他,也不惧其他,只求皇上能给弘政一个公道,莫让这孩子含屈而去,莫不然来日我这阿玛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但求皇上做主啊!”
胤禟这话面上说得恭敬,可该含沙射影的地儿却也一点也没客气,朝中众人谁人不知,若要说先帝爷的儿子里头谁人与当今圣上不对付,除了那一母同胞的十四爷那就只剩下眼前这位九爷了,十四爷近两年不知道是开了窍还是如何,倒是已然不再如当初那般与皇上针锋相对,可九爷却是隔三差五就要闹出点什么,虽不至龙颜大怒,却也总归心里不会痛快到哪里去就是了。
胤禛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要说得了这么个机会让对方吃瘪也不是没有可能,相反可能性还挺大,更阴谋论一些的说,如今胤禟年纪已经不轻了,膝下却统共就这么个儿子,若是这个儿子没了岂不是就只能找他人过继了?若是寻个不大得宠又与大位无缘的皇子过继过去,岂不是又膈应了人还白白得了副不小的身家?
“过去之事俱往矣,九弟既然都已然痛下决心,朕又岂会纠缠于过去亏待于你?”
胤禛看着那些个宗室老王爷面上微露动容,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一副和气。
“况且,弘时是朕的儿子,弘政亦是朕的亲侄子,有人敢将手伸到他们头上,无异于是不将朕放在眼里,朕又岂会姑息?”
“皇上明鉴,弘政这孩子向来性子内向,平日里肯去走动的人还不足一个巴掌,说句掏心掏肺的,眼瞧着这孩子与三阿哥交好,臣心中虽免不了有些惶惶,却也是高兴,托句大的,臣也是三阿哥的嫡亲叔父,若是往后臣膝下再无所出,弘政能有个亲近的兄弟相互照应,臣就是去了那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般恶毒的人竟是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弘政已经没了,三阿哥也因此受了牵连,想来那孩子泉下有知也定然无法瞑目,如此易地而处,臣自是明白皇上也如同臣一般,迫不及待想要揪出那恶毒之辈。”
乍一耳朵听起来,胤禛和胤禟二人似乎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可能站在这儿谁人不是个人精,又哪里听不出这话中深意?
胤禛登基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圣祖朝的夺嫡之争还近在眼前,胤禛膝下的子嗣原就不多,满打满算也敌不过一个巴掌,除了中宫和永寿宫那还在吃奶的四阿哥弘历,唯一有点子气候的也就这三阿哥弘时了。
皇家本就没什么秘密,在场之人自是对胤禛后宫后院里,那些不算秘密的秘密来得门清儿,要说初时,这弘时的额娘齐妃李氏也算是那后院里一等一的得意人,然而等到当时的嫡福晋如今的皇后娘娘过了门之后,却像是没了气儿的球一样,无声无息的就被冷落了下来,就是如今有着一儿一女傍身,也被中宫压得死死的,一副全然无法翻身的景象。
要说舒兰贤惠大气,里里外外都是一个好手,这在场众人谁都不会否认,可要说她没点能耐,或者坐着中宫的位子心里没有一点点自己的想头,众人却是谁人不相信,就是不朝自己看总得朝儿子看吧?再是眼下里这三阿哥比起大阿哥没有一点可比之处,但废太子的例子可还没过去多久,谁能说皇后就没那个心为自家儿子提前铺路呢?
况且了,这弘政和弘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却偏偏是二人刚交好没多久就一并中了毒,联系着宫中隐隐传出的风声,再细细琢磨着这九爷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可不是这么个理儿么?若真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那便是没了命,也确实换不来什么好处,可换做弘政和弘时,却是拼得一时风险说不定就换来了更上一层楼,如此,这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又说得准?
“九弟难得明白朕的心思,既然如此,你此番作态又是何意?”
殿中众人都会过了意,要是这会儿胤禛还不知道胤禟打的是个什么算盘,那就真真是个傻子了,胤禛在心中冷哼一声,难怪今日这般伏小作低,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回皇上的话,不是臣有心咄咄逼人,而是臣作为弘政的阿玛,总不能让他人已经去了还去得不明不白,您贵为天子自是国家大事为先,臣却是一介闲人,也不免俗的只想守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如此,便是明知如此这般会让您心中不悦,甚至以为臣别有用心,也少不得硬着头皮当着诸位大臣来讨要上一番说法,毕竟,弘政那孩子人都已经去了,臣作为阿玛总不能让那背后之人一直逍遥法外,拖来拖去最后竟是成了桩无头公案吧?”
胤禟本就擅于经商,说起话来嘴皮子自是一个顺溜儿,相反胤禛,则是原就性子偏闷,加上自恃身份,总不能让他真的去跟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扯皮,看着在胤禟这一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