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说家宴,可因着老爷子推崇汉学重视规矩,便是虽然在座的要么是满人要么是蒙古人,也没摆屏风拉帘子,却仍是男女分席而座,陡然来上这么一茬儿,不光是宫妃连带着命妇这一拨瞪大了眼睛,连带着那些个向来不太拘小节的爷们儿,特别是正在敬酒全然没料到这一出的胤祯直接怔在了原地。
“特别的贺礼?”
端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可因着刚刚开席的时候就说过不要太拘束只一家人图个热闹,以及马佳若惜这番姿态显然是想要来凑趣儿,说不定还是得了老十四的示意,便是心中虽然觉得没规矩有些许不喜,面上却也没拦着——
“那朕就瞧瞧你这份贺礼究竟有多特别,准了。”
“奴才谢皇上恩典!”
头一回见到这历史中的千古一帝,头一回你来我往的说上了话,感觉到比起印象中的康熙,面前这位老爷子可以说温和了不知道多少倍,马佳若惜不由得去了点先前的紧张,抬脚就出了席——
“奴才不才,想来这天下的珍稀宝物皇上是见怪不怪,奴才没那个本事做那最出挑的便也不在这上头丢人现眼,只为皇上赋诗一首,愿搏皇上一笑!”
什么叫天下的珍稀宝物皇上见怪不怪?
这敬献给老爷子的寿礼那都是有讲究有规制的,除了其中几样凸显自己心意的亲制衣裳和手抄佛经等物之外,多是一色儿的名人字画、金玉如意、玉石珊瑚、珍稀皮子等,便是一听这话,不管是在座的皇子阿哥还是宗室亲贵亦或是蒙古贵族都生出了些不满,连带着本应该是同一立场的胤祯亦是不由得黑了脸,然而惹了祸的马佳若惜却是尚不自知,还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一边踱着步一边摇头晃脑的念起了心中大作——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fēng_liú人物,还看今朝。”
马佳若惜每一个字都念得掷地有声,在这一片寂静的大殿之中更是余音绕梁,直接击入了在座每一个人的心里,然而正当马佳若惜极为得意,自以为震住了这帮古人的时候,众人面上却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般惊为天人,而是一个比一个来得神情微妙,长久的没有一个人出声,殿中欢喜热闹的气氛一扫而光,只余下一场的诡异异常。
“马佳若惜,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马佳若惜虽然蠢,甚至可以说自作聪明的蠢到了家,可进宫这么久到底还是懂一点察言观色,瞧着主位上头的老爷子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其余人也是一脸微妙的神情,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然而显然这会儿才察觉到,或是打从她一开口就已经太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没等她再反应过来什么就只感觉到一个茶盏破风而来,几乎直直的摔在了她脚尖前头,然后紧接着传来的则是向来稳得住的太后的怒吼——
“什么成吉思汗,什么只识弯弓射大雕?你是因着哀家先前对你的处罚怀恨在心所以耿耿于怀么?小小年纪怎么这样毒的心思,你真是,真是要气死哀家才满意吗?简直,简直混……”
“皇额娘!”
“皇玛嬷!”
“太后主子!”
太后本就年纪不轻了,急怒攻心之下竟是说着说着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儿直接厥了过去,独留下全然摸不着头脑的马佳若惜呆愣在原地,看着整个儿大殿顿时乱成一锅粥。
她,她做错了什么吗?怎么好好的竟是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