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问你。”商貉道:“天元金丹吃下去,可有异状?”
喻锦安一笑:“呵,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想问我的问题了。还行,活蹦乱跳。”
喻锦安与丹煦不同,丹煦试探卖关子,是因为环境致她多疑,她不能凡事都说,也不能事事皆问。所以她看、她想、她试探。而喻锦安是因为生性如此,这是他的心机,不让任何人测度。
可,除了丹煦。
正是因为这样的丹煦,喻锦安更要放下心机,敞开心胸去信任她,信任她信任之人:“不拐弯了,伏玉鸾她无碍。”
商貉的动作停了片刻。
喻锦安拿出了药瓶与药方:“这个给你,玉鸾给丹煦的,瓶中是外用药,涂于眼上,纸上是内服药方,一日两次。玉鸾说,至少要内外共治,半月后才可。”
商貉忙放下筷子,双手接过药瓶、药方:“难得你家姑娘好心,丹煦是个油盐不进的,我替她谢谢你们。”
喻锦安心中暗笑:这可不必,她昨晚哭的足够真诚了。
“无妨,我只是替她送药,还有帮着换钱,再无其他事了。”喻锦安道。
商貉好奇道:“剩下的钱,你怎么给她?你们怎么串通的?你怎么知道我这儿?”
“我一上午跑了好多家赌坊,才遇上你,可累了。”喻锦安道:“至于我和她怎么串通的,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告诉我,你跟玉鸾怎么认识的?”
商貉略有警觉:“她……没跟你说?”
喻锦安摇头:“我当时没骗你,真的只是我猜的。玉鸾她的嘴很严,不能说的话,从不乱说。”
没想到商貉也同样:“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但她既然不说,那我也不能说。”
喻锦安赞同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丹煦如此信任你。”
“她怎么说我的?”商貉道。
喻锦安笑道:“你太高看我与她的关系了,她从不主动说天圣教的任何事,就算我问起,她也含糊其辞。她与你比我亲近,我所知只流于表象,但她却会在你面前,表露想法。你与她为战友、亲信、兄妹,而我只是一个她不愿拖累的人。”
商貉从没考虑过,他心中丹煦的定位,却在喻锦安口中得知了,原来他们二人是战友、亲信、兄妹。
他此生孑然,本是来去无痕之人,却在生死关头,遇到了丹煦,得以在这尘世中苟活若久,能喝酒能吃肉,能与人称兄道弟,豪饮畅谈,能遇难历劫,他悲痛于死去的下属们,为保性命开始谨言慎行。
他责怪自己越活越窝囊,回头时,却见丹煦站在那,她伸出手,她视自己为战友、为亲信、为兄妹。
商貉是第一个知道丹煦真实想法的人,那日丹煦大骂他是:天圣教残酷的刽子手;她大喊着:我要杀了槐筠;她坚定道:我是带着他们寻生路。
原来,在踏上这条所谓的‘生路’之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带上自己。
“我人在道宗,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们两人在天圣教中,需当心谨慎。”喻锦安道。
商貉直直看着喻锦安:“是因为你。”
“什么?”
商貉道:“她在教中许久,从不思反抗,她与我一样,与天圣教所有的杀手一样,无心无情,只是武器而已。可自从她与你相识之后,再回来,就变了。”
“哦?”喻锦安道:“可我从不曾与她说过什么,甚至在你与司乾找到她时,我才刚刚知道,她是天圣教之人。”
商貉目光带着些许柔和:“或许,与玉鸾姑娘也有关系吧。她曾说:生活在地底的人,若不奋力将盖在头顶的土移走,就永远看不见光。”
商貉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她说这话时,那眼神那语气,像个亮着光的神仙。她说的不错,我和她生在地底,若是一直没见过光,也就算了。可她看见了你和玉鸾,你们就是她的光,这让她不甘于黑暗,不甘于污秽。”
“那你呢?”喻锦安道。
商貉看着天上的太阳,刺得他眯起了眼睛:“丹煦她站在我的前面,一直亮着光,我想,到时候头顶的土没了,天地辽阔,万事万物都会比她更亮。”
喻锦安低头,想象着丹煦当时的样子,他轻声道:“我自见她第一眼开始,就很喜欢。”
原来他的小姑娘,是因他才想要反抗宿命的。
他像是个与未来岳父保证会对他女儿好的新女婿一般:“开始只觉有趣,在意识到之后,又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逐渐沉迷之时,怕自己是中了蛊。如今才知,我是因何喜欢她。”
“什么?”
喻锦安眨眨眼睛,嬉笑道:“你告诉我,你跟玉鸾怎么认识的,我就告诉你。”
商貉示意喻锦安碰杯:“就不告诉你。不过,今日这酒喝得通透。”
他仰头一饮而尽:“我一直在犹豫,可今日我想通了,我所做一切,不是因什么顾念兄妹情谊,不是帮丹煦,而是为我自己,是为我自己能再见着光!”
喻锦安也将杯中酒饮尽:“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喻锦安决不推辞。”
商貉笑着站起:“帮我照顾好玉鸾。时间到了,走了。”
喻锦安喝酒上头,找了把折扇煽风:“我会将你这话告诉她的,告辞。”
再看丹煦那边,她的行李不多,将伏玉鸾的衣服叠好,藏进琴袋里后,就坐着等商貉回来。
司乾被叫去帮忙,清点行装。
商貉回来时,恰巧与他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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