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对面的白衣年轻人如此上道,被方长抓住的这个中年人十分高兴,他彻底将注意力转了过来,开口解释道:
“这可是来自于广平府的好东西。”
“广平府有两位奢遮公子,合伙开了好大事业,他们的商号遍布许多州府。”
“最近几个月,这家商号开始了惠民生意。”
说到这里,中年人的话语停顿了下,方长会意,立刻问道:“是什么样的生意?”
中年人略带夸耀地说道:
“一门上好的生意,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弄好了发家致富乃是寻常事情,说不定就能从此攒下够吃几辈子的家私,光耀自家门楣呢!”
“商号从海外进来了大批罕见的货物,价值连城,但是一时间卖不掉。于是专门开了个代卖业务,只要交上些保证金,就可以领货自己去售卖。”
“这可不是虚的,只要缴纳够了保证金,比保证金贵重许多的货物,便能领到自己手里,童叟无欺。而且这些货物的价格一直在上涨,可不是虚假的。”
“我们现在在这里的人,都是领了号牌排队的。”中年人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那里鼓鼓的,随着拍打发出铜钱相撞的声音,“只要交钱领了货物,随便一转手,便是大笔银钱。”
“大家都想买一些,持有几日,卖出去便能有利润。便是价格有些微回调也不怕,商号承诺,只要持有期满两个月,尚未卖完的货物,他们统统用进价的三倍回购。”
“简直就是白给的钱啊!只要买上一批货放在手里,不管是零散售卖出去,还是到期转手给别人,都抵得上平常干上一两个月的活,所以最近很多人家辞了工作,专心来这里等号牌。”
“真羡慕广平府的人啊,由于那两位贵公子是广平府人,所以这事儿便是在广平府率先开展的,那里的民众都因此得了大好处。”
“我也算消息灵通的,据说那里只要参与了此事的,现在各个都是腰缠万贯的殷实人家,走路都带风,说话更是腰杆子挺得笔直,嗓门声音高得很!”
“如今终于来了咱们龙安府,此事可不能错过,据说周围许多州府都在兴建分号,这天下的百姓们,有福了!只可惜,许多地方听闻遭了兵灾,度日艰难呢。等我也有钱之后,定要去那兵灾消泯后的地方,开个粥棚,活些人命权当积德。”
方长听得神色凝重,微微劝道:
“这位老哥,我看此事不太妙,不如观望些许……”
“不可能的!”中年人摇头说道:“大家都在买,怎么会有假?小兄弟,既然赶上了此事,便是缘分,赶紧去领个号牌吧,只要买上一批货物,比你在这里做什么营生来钱都快,如此好事儿,说不定这辈子就能遇到一次,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方长无言,沉默了下,问道:
“不知道这家商号,从海外贩售回来的货物是什么,如此贵重和好卖?”
“檀木香。”中年人说道:“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我年轻时候曾经在大户人家做过工,见过此种物事,富贵人家每天都要点上些,既能清心养神,又能让屋里整天香喷喷,还能驱蚊虫。”
“等以后我发了家,定然也要囤一批檀木香,弄个好香炉,每天点上些,哈哈。”
不待方长说什么,远处商号门口处,忽然起了巨大的喧哗声。
接下来有个伙计打开门,开始讲话,人群里爆起了欢呼声。
“喏,放号了!”中年人兴高采烈地说道,“不枉我从前天晚上等到现在!终于又开始放号了,富贵就在今日!”说罢他起身猛地蹿了出去,挥舞着手中号牌,加入了欢呼的人群中不见。
他说的倒是没错,此事遇上了,便是缘分。
方长摇摇头,内心暗道。
两生两世这么多见识,他何尝看不出这是个巨大的骗局,只可怜如此多淳朴百姓入了套,此事解决起来有些棘手,但是不解决,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若是任由其愈演愈烈,接下来的景象,说不定不比兵灾蔓延过来差。
他想起之前从云中山出来,向西去南屏山路上,经过的那个小镇里面,发水破家后想借钱财翻身,却因为此事欠了巨债,年老孤零零去世,连收殓都要靠隔壁好心邻居父子的那位老人。
没记错的话,他进的那批货物也是檀木香,答应回购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伙骗子,亦是来自广平府,是“两位公子所开的商号。”
这应该是同一伙人,方长没有忘记,当时他掐算了一番,却发现天机收到影响。目前这幅局面,十有八九是敌人势力所为,如此更不能让其成事。
说不定,当初那个小镇的事情,就是当前局面的预演。
只是当时方长没有头绪,又有去西域探查一番的目标,于是继续上路,去南屏山寻了桑子平,一起出发去西域探查。如今再次遇上,方长感觉自己不能不管。
不过,怎么样下手,是个大问题。
他想了想,涉及到的百姓如此之多,无法正面莽上去,所以目前最好的策略,还是先行调查一番。
方长默默给自己身上加了“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状态,而后迈步朝前面那个商号走去。
商号门口被挤的死死的,大量手举号牌的百姓堵在那里,只待里面写了单子出来,便画押后去不远处货场领货。
得到单子的人各个欢天喜地,也不管旁边诸多扯着问“卖不卖”的人,只是闷头朝前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