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兮想到这里,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沮丧下来:“其实也不现实,再怎么立刻出发,也不至于连跑一趟办公室的时间都没有。”但这终究是个不得已之下最后的办法。
只是,哪天去出差,其实也是视时节天气而定,不是她想要立刻去,过去就能有事做的,若是翘课出差去站上闲着,怎么说也太过分了。
“唉,晚上回去和清林商量一下,能不能提前去布置试验吧。”
她把这个方案放到一边,权且当做备用,继续发愁。
“要拒绝妈妈的要求……我没有那勇气,但我现在考虑的,又全都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鸵鸟方案,怎么看都不是正确的解决方向……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处理呢?”
要说当下最明显的绪,应该算是社恐的一种,即使妈妈教了一遍,她也仍然会觉得瑟缩、尴尬、不知所措、无法应变。
瑟缩大约是对权威角色的畏惧,以及最基础的社恐。
尴尬是觉得这件事并不正大光明,自己在做一件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不在明面规则之内、甚至自己都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去做的事。
不知所措和无法应变,是社交技能弱渣,她只会应对和善的社交对象,一旦对方表现出恶意、敌意、辩驳、抵抗、表里不一等,她的下意识反应就只剩下瑟缩和逃避。
略微分析一下,就已经感觉到里面的坑多如牛毛,简直不知道该从何拆起。
叶云兮呆了许久,委屈和埋怨褪作无奈,拆坑又千头万绪,找不到重点,头脑便渐渐又变成一片空白。
妈妈把这事儿交待给女儿之后,倒是轻松干脆的把这事儿抛到了一边,若无其事的忙完自己的活儿,做了一桌饭菜,又帮女儿整理了衣服箱子,絮叨了些常琐事。
只是叶云兮实在是轻松不起来,心头压着事儿,沉甸甸的,扯起的笑容都勉强的不能再勉强。
于是午饭后又被妈妈拉着教育了一番“你以后总是要去工作,走上社会的,这个社会归根结底是人社会,人上的规则你要是一点都不懂,会摔的很惨……”
叶云兮木然听着,反正也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
尤其是这两年步入大三、大四开始,妈妈在这方面的说教明显增多了。
可以理解妈妈的苦心,但对于一个社恐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
妈妈也正在老生常谈的说起她工作之前也害羞内向,工作之后还是硬bi)着自己锻炼出来了,所以她现在也要锻炼自己等等。
叶云兮心里忽然冒出句吐槽:“可是你现在的社交姿态……也没有多正确啊。”
掐灭了所有的追求者,没有朋友,若非工作和事务需要绝不出门,绝不和人联系,每天下班回来都是一副透支过度的疲劳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享受工作、享受社交的样子。
妈妈还在继续说着:“……你看我现在当老师,面对家长和学生从来都不会怯场,他们谁都说不过我、吵不赢我……”
总觉得有点荒谬,一个脾气不好、社交明显有障碍的母亲,在孜孜不倦的教导女儿该如何社交。
但其实又有点悲哀,如果这个母亲她自己有正确的社交能力,她大概也不想这样。
叶云兮心里蓦然升起的哀凉,浇灭了怨怼和委屈。
所谓以作则,总该是自己做的足够好,才有那样的辐力,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去模仿学习吧。
有这样的辐力,大约就并不需要反反复复的说教。
妈妈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她自己内向社恐,她总是自豪于曾经bi)出了自己的社交能力,但其实却并未完全消泯心底的恐惧,反而会因此格外用力的试图以此说服女儿。
妈妈也只是在用这样蹩脚的社交方式在努力的活着。
叶云兮低下头,觉得眼睛有点酸涩。
她很大程度上继承和认同了妈妈心底的恐惧,所以才会如此吧?
对于他人总是难以报以信任,怀疑他人未曾尽力、另有所图,然后谦卑的放低姿态去讨好。
妈妈:“……我自己也是老师,我已经算是很拼、很尽职尽责的在教学生了,但也不可能对每个学生的投入都是一样的……当然大学老师肯定比中学轻松得多,但他们别的事也多,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生上……
“让你去送东西,也是为了巩固人,毕竟他家小孩都毕业好几年了,感恩的人才记得人,一般人看着已经不求着你了,早就把你扔到一边了,别的不说,你就看我的学生,毕业多年之后还记得回来看我的,或者只是逢年过节问候一声的,又有几个。你们郑老师还算好的,但也不能总卖我这张老脸……”
叶云兮又恍惚了一下,觉得妈妈说的似乎颇有道理。
只是,作为老师,教导学生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为什么一定要送东西才行呢?
但是要说感谢师恩,听起来似乎也确实没毛病……
叶云兮有点懵。
大约是她的困惑写在了脸上,妈妈叹了口气,多说了两句:“人心隔肚皮啊,老师有没有尽力教,只是他自己才清楚,我们不能指望别人的感恩,总得尽量多做点工作才是。”
叶云兮茫然反问:“那送了东西就一定有用吗?”
妈妈毫不犹豫:“不一定,你就说我吧,学生家长要是给我送东西,我一转头都不一定记得是谁,但我对每个学生都是尽力的,也不会因为谁没送就轻忽了。”
叶云兮努力想了想,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