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修看着双瞳异色的小南姬,心里也是十分心疼,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南姬的小脸蛋,却得到南姬的一个大大的笑容。
天真无邪的笑容冲散了他身上带着的邪魅气息,此时,倒才像是一个小婴孩儿。
木修低叹一声,嘴角也是勾起一抹笑意,恐怖的从来不是外在模样,而是人心。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哪里是单从长相来分辨的。
魔君南篱生来便享众生业障,本是终生无子无后的。
小殿下本就是逆天而生,又生来就被断魂夺命,业火烧身,寒冰封印。
种种苦难过后,但愿他余生安乐,顺遂一生。
木修心中无奈念道,罢了,他如今能安然存活,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木修轻轻盖上之前翻开的襁褓,压下心底的诧异震惊,还有种种疼惜之情,平复了心情,沉声对南篱说道,“小殿下一切安好。”
此时的南篱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哪里还能分神顾得其他。
而木修的所作所为也不过一息之间,千万思绪也不过是在心间绕了几绕,面上不动声色。
听木修如此说,南篱才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轻声道,“如此,便好。”
此时的南篱,还不知晓自己的儿子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晓得孩子安好,他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为了倾淼,为了他们的孩子,一切,都值得。
他的手指僵硬的抬起,轻轻摆了摆,示意木修带着南姬尽快离开。
木修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木修携小殿下,敬候魔君归来。”
说完,他深深看了魔君一眼,接着黑袍一摆,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幽冥大殿。
在木修带着南姬离开后,南篱便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他眼神淡漠,便是此时,他依然冷静的可怕。
他冷眼扫着自己万年来,兢兢业业,处理事务的幽冥大殿。
往日金碧辉煌的幽冥大殿,变成了寒冰覆盖的模样,却依然是他熟悉的样子。那龙纹紫檀木座椅,他曾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端坐其上。
恶鬼恐惧,魔鬼胆怯,从来不敢抬眼直视端坐在上首的他,他的幽冥大殿,是人妖神魔最恐惧的地方,是他一生挣来的骄傲。
在刚接任魔君时,幽冥界恶魔横行,滋扰三界众生,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平复各种事端,他杀了无数恶鬼,黑魔,天界的吸灵魔,人界的寄身鬼,五百年,他用了五百年的时间,还了各界太平安稳。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弑杀成性,食血啖肉的传言便开始了,人人都道他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人人避之,皆视他为魔鬼。
呵!他本来就是魔鬼,生来便是。
世人皆道,魔君南篱一出,血流成河,无人生还,其嗜血无情,杀人不过半指之间。
杀人不假,血流亦真。
可,人非人,仙非仙。人该杀,仙当诛,血不枉流。
一叶障目,闭耳道听,他们的信仰,从来都是天,是神。
而他幽冥南篱,因生来便是魔,就应该是恶,合该人人喊杀,得而诛之。
之后一千年,一千年的时间,他幽居幽冥界,一千年不曾离开那把扶椅,一千年不曾离开这幽冥大殿。
他用五百年心血换他们太平,却要用一千年的时间消化这种种,平复内心的不甘,冷却自己嗜血的冲动。
世人待我如草芥,视我如魔鬼,我便当这魔鬼,肆意三界,谁能耐我何。
他以为自己已经炼制了钢铁冷心,可还是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就是自己这一丝希望,葬送了自己辛苦打下的幽冥,更累及妻儿。
他的倾淼何其无辜,他的姬儿何其不幸!
南篱血眼浓升,火焰燎起,业火旺盛。
他低笑一声,盛着业火的双眸带着相反的寒凉,低低嘲讽道,“业障缠身又如何,恶名在外耐他何。”
天道无情,他便废天而行。
人间无义,他便浴火而生。
业火燃起,那早就不堪重负的身体,在寒冰冻裂,业火焚烧之后,一道道裂痕,一块块剥落。
肉身尽毁,焚身祭神,身,尽数焚烧殆尽。
金色的碎片在冰雪覆盖的大殿纷飞,散落在殿内,飘落在殿外,总归,都在幽冥,他的幽冥。
一代魔君,在冰封的幽冥大殿,悉数化为乌有,最后消弭殆尽。
同一时间,在鹊山门的倾淼,却是猛然顿住脚步。
嗯哼!
好疼!
倾淼双手紧捂着心口,指尖用力,实在是疼痛难忍,忍不住弯下腰来。
“娘亲,你怎么了?”
见她如此,小九里连忙担忧的扶住她,焦急的询问。
倾淼也是十分茫然,她此刻脸色极为苍白,眼神呆愣,像是失了魂丢了魄一般。
她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一片湿润。
她,这是怎么了?
“娘亲?”小九里担心的看着她。
倾淼迷茫的低头,看着仰头看她的小九里,失魂落魄的说道,“我,我刚才一瞬间,心好疼!”
“心疼?可是受伤遗留下的病症?”小九里疑惑,担忧的询问。
倾淼愣愣然的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刚才一瞬间,她心脏骤然疼痛起来,像是被人生生剜了心一般,滋味实在是痛苦不堪。
她茫然的抬头,好像,在北要宗门第一次见南篱时,她便是如此感觉。
南篱!
南篱他,可还安好?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