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水大全便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张毛票递给水遥:“遥遥,这是你奶奶托我给你的学费。听说你考上高中了,她心里也欢喜得很。这钱虽然不多,毕竟是老太太一点点儿攒下来的,权当是一份心意……”
对于水大全的说辞,水遥心里并不是完全相信的。自从吴春花这个后妈来了家里之后,原主就再也没见老太太登过门。水遥想不通,自己一个在老太太心里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人,怎么会突然享受到这么高的待遇。不过,水遥估摸着,这十有八九跟自己考上大学和之前退婚的事脱不开关系。
毕竟,这两件事都算不上小事,现在估摸着全生产队都传遍了,老太太想不知道都难。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水遥明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理儿,故而,她断定这老太太突然献殷勤也没啥好事儿。
故而,经过一番思量,水遥决定还是暂时先不拿这些东西。不过她估摸着水大全给自己的钱还多,那些毛票她也不怎么用的上。不过即便这样,出于礼貌,水遥还是道了谢。
“爸,这些钱您先拿着吧。我手里钱和票还多着呢!您就替我谢谢奶奶。”
“唉,好的,闺女!”
水大全一直都晓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理儿,眼下娘跟闺女的矛盾是一下子解决不了的了。不过,让他高兴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闺女也终于肯叫老太太一声“奶奶”了,这样的结果让水大全欣喜不已。
心情一好,水大全觉得浑身都松快不少。闺女跟老太太的矛盾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解决。
想到第二天进城必然要消耗不少体力,水大全便催促着水遥去休息,临走时又不忘交代道:“明天早上跟着我到县里吧,有啥想要的就去换。记得把钱和票都带上些。”
水遥一听,自己可以跟着进城了,刚刚她爹提到老太太时心中涌上的那股子不愉快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回屋后,水遥拿出珍藏的小布包儿,将水大全给的布票以及粮票都拿出来了一些,打算第二天拿到供销社换些东西。
现在生产队还没有赶上分粮的时候,可家里目前甭说是细粮了,就连苞谷面儿剩下的都不到两斤。这吴春花平时克扣她的口粮也就罢了,旁的竟然都不怎么顾及,粮食估摸着都进到她自个儿的肚子里去了。
不过,好在她爹平时在矿上的工资不算低,粮票也还有不少。正好趁着明天到县城里可以先换上几斤,将月底的这几天对付过去。
不过光把吃的解决了还远远不够。水遥打开衣柜,发现自己除了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之外,里面就只剩下一件破了洞的褂子。
看着自己这套磕碜的行头,水瑶无奈地扯扯嘴角,心里默默下了决定,明天一定得多撕几尺布,要不等过段时间天气变冷,她非得被冻死不可。
第二天一清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水遥便一骨碌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穿衣洗脸,收拾停当后,带上几个装粮食的小布袋,背着小背篓便跟着她爹水大全进了城。
当妇父女俩到了指定地点时,村口已经乌压压地聚集了一大堆人了。赶着驴车的李师傅一看见水大全便一个劲儿地催促。
“水大哥,您可算是来了!咱们快出发吧,你看,大伙儿可都等着你一个呢!”
水大全一看,确实人都到齐了,于是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从兜儿里掏出了一包烟,从中拿出几根分给李师傅和同行的几个男人。之后,把水遥领上车,向众人介绍着。
“实在是对不住,今儿出来有点儿晚,耽搁了些时间。这是我闺女阿遥,她一听我要上矿,便好奇得厉害,一直嚷嚷着想要跟着过去见见世面,这回就麻烦师傅了!”
老李头接过烟后,直接夹在了耳朵上。看了一眼水大全身旁坐着的水遥,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看众人都坐稳当后,便吆喝了一声,拿起鞭子往驴身上一抽,车子便出发了。
估摸着是出发太早的缘故,大部分人还都处于癔症的状态。大伙儿都低着头,不愿意说话,有几个甚至还相互靠在一起打起了瞌睡。
可对于水遥来说,这是她头一回坐这种驴拉的板车,这样的体验着实算不上美妙。
这时候农村的路还是泥土路,风一吹,地上的羊粪蛋儿便能顺着坡往下滚。同时,路面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一些石子。板车压在上面,不停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驴车走的很慢,时不时的颠簸震的水遥毫无睡意,不一会儿,就难受得她甚至连隔夜饭都想一股脑儿给吐出来。
不过,好在县城离他们村还不算远,约摸走了半小时便到了地儿。
下了车后,水大全便赶着要到矿上上工。临走之前,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煮鸡蛋和一个玉米饼子塞给了水遥。
“闺女,今天早上走的急,你也没来得及吃东西,这些你先拿着垫垫肚子,等待会儿到了县城,要是再想吃点儿什么,就自个到饭店里去买,甭心疼钱!”
早上天气还有些冷,树叶子上的霜还没褪下,水遥眼尖的注意到水大全在说话时,虽然时不时有白色的哈气冒出来,不过他的嘴唇却冻得不住发颤。
看着强行被水大全塞到自个儿手里的玉米饼子,水遥这哪还能吃得下?这便宜爹明明自个儿都又饿又冷,嘴唇都白了,这会儿还把吃的塞给她。矿上的活计那么重,万一他一个没弄好,饿晕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水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