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里的水很浅,有一些花色叶之类的杂草,已经被少女徒手拔掉扔在一边。草根上冒出的白色浆水,沾染到少女本来就不太干净的衣角上,她全然不在意。只眼睛紧盯着手中的竹竿,两手用力的握着。
突然她将竹竿迅速地挑出水面,渔网之中有一条黑青色的鱼在扑腾。
“姐姐好厉害!”男童在旁边欢呼,而后立刻拎着竹篮去接,少女麻利地把鱼丢进竹篮,这才看到不远处观望的李珺。
立刻紧张地用竹竿把男童护在身后,质问道:“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李珺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敌意,连忙回道:“大姐,在下途经此地,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少女的神色才稍稍安定:“这里是浦马沟,你要去何处?”
“在下要往北边去。还有多远能到下一个镇子?”李珺看他们的样子比杭州府城里的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地应该离镇中心还远。
“大约还有几十里路呢。”少女答道。
那还要走一阵子,李珺拱手道谢。见二人也无甚攀谈之意,便转身踏过杂草往回走去。
但是大路口一片寂静,本该在路边吃草的老墨和驴车一同没了影子。
老墨拖着驴车去哪里了?李珺不禁头皮发麻,车上的东西虽然不多、也不值钱,都是一些衣服、药品。还有小半壶水,早知道刚才应该多喝一口。
李珺想到这,咽了咽干涩的口水,立刻在四下张望找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到底回去了哪里?李珺低下头仔细辨别泥路上驴车的车辙印,只有浅浅一点儿印子。还有好些车辙印,但看上去并不是驴车的。西边是自己来时的方向,还是按着那印子往东边找吧,希望老墨不要跑远。
窄窄的乡道两边,稀稀疏疏地坐落着几间茅草屋。再往前,有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最左边是一条宽而平坦的大路;正前方是一级一级石块堆积而成的台阶,边角都被磨得平实光滑;右前方又是一条曲折的小道延伸向前。
李珺正不知往哪边去找时,突然看到斜坡上一个黑瘦的男子,背了一个破袋子滑下来,看到李珺还斜眼看了她一下,李珺莫名地失去了再次询问的勇气,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子消失在前面。
车辙印到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李珺又往回走了几步。天上冒起了丝丝细雨,她只得躲避到附近一户茅屋檐下。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李珺鼻子一酸,但她还是强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雨慢慢下得大了些,她索性站到雨里,仰起头,张开嘴:尝尝雨的味道也不错。
“嘿!”后面有人喊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原来是刚才的姐弟俩。
李珺苦笑:“在下的驴车不见了。”
“哦。”那少女好像司空见惯的样子。“那你车上为什么不留个人看着。”
“在下,是一人赶路。”李珺说得很没有底气。
“那你不被偷才怪,”小男童怪她,少女拉着他也躲进屋檐下。
李珺睃了他一眼:“你们知道是谁偷的吗?”
“不知道。”少女耸耸肩。
“那,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被偷。”李珺有些气恼。
少女用袖子擦了一把雨水滴到的脸,撇撇嘴道:“小哥,是外乡人,家中应该不愁吃穿吧?”
李珺没听明白,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裳。
“咱们蒲马沟年前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地主又把衙门分布的租地收回,这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下更是满地饥民,衣不蔽体。能在外面找到点野菜充饥就不错了。你这么一条大活驴扔在路边能不被别人惦记吗?”少女说着小心地往自己拎着篮子里瞧了一眼,上面用杂草厚厚的盖了一层,李珺知道那里面有鱼,一股子土腥味还是闻得到的。
“那怎么办?”李珺一想到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老墨,马上要被人宰杀掉,怎么能接受。
“我不过去向你们问了个路的功夫……”李珺喃喃。
那少女也无奈的摇摇头:“这我们也不没瞧见,你真的就一个人吗?”
李珺点点头:“在下家里遭变故,亲人离世,只剩下我一人。如今家也被恶人霸占了,这驴车还是好心人赠予在下去北边投靠亲戚的……”
见她说得声泪俱下,那男童拽拽少女的衣袖:“姐姐,小哥哥也好可怜啊。”
“我们村里有可能偷驴车的……”少女也松了口,帮帮李珺琢磨起来。
“姐姐,咱们先回去吃东西吧,我看小哥哥刚才饿得在喝雨水。”男童自己舔着嘴唇。
少女怜爱地看着男童点点头。又问李珺:“我叫浦芷儿,这是我弟弟浦豆,你叫什么?”
“我叫……云谦!”要不是旅途中这些辛劳的搓磨,李珺很想咧开嘴开心的介绍自己,结交这样善良的姐弟俩。但是一想到世道凶险,而且沈家还被别人传了叛国通敌之罪,所以改了口,说了云馨哥哥的名字。
“好,现在下雨,先到我们屋里去再说吧。”浦芷儿邀请道。
“那真是太感谢了!”李珺拱手感谢。
于是三人又冲进了雨幕之中,还好他们的住所离得并不远,临着大路的一个小院子。院里有座葡萄架,已经干枯,只剩一个空树藤架子在那里,树藤上冒了几株嫩绿的小丫,在雨点中不时摇摆着。
那架下还有一石桌,四个石墩子,其中一个歪倒着。那浦豆跳到李珺面前解释:“